第13章 鳳印廢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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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鹹和十五年,臘月廿三,鉛雲如墨,沉沉地壓向大地,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碾碎在這陰霾之下。寒風裹挾著細碎的冰碴,如同一把把銳利的飛刀,惡狠狠地砸在坤寧宮那曾經閃耀著珠光寶氣的琉璃瓦上,往日的奢華瞬間被碾作一片肅殺。宮門前的銅獅,威嚴不再,被黑布蒙住了雙眼,宛如兩個沉默的守衛,見證著這風雲變幻的滄桑。簷角的鳳鈴早已被扯落,隻剩下空蕩蕩的鐵索,在風中孤獨地搖晃,發出如嗚咽般的聲響,似在訴說著這座宮殿往昔的繁華與如今的淒涼。
蘇明薇靜靜地佇立在宮階之下,手中緊握著鳳印,那沉甸甸的質感,仿佛承載著無數的恩怨情仇。鎏金的紋路深深硌進掌心,帶來絲絲疼痛,卻也讓她愈發清醒。這方印璽,原本是皇後執掌六宮的無上象征,此刻卻猶如一把高懸在毒婦頭頂的鍘刀,散發著冰冷的殺意。她腕間殘鐲的裂痕處,滲出暗紅如血的光芒,與遠處隨風飄來的白幡相互映襯,恍惚間,那光芒竟似當年母親棺槨前搖曳不定的燭火,勾起她心底深處痛苦的回憶。
“長公主,時辰到了。”綠萼的聲音微微帶著顫意,打破了這壓抑的寂靜。她腰間的算珠鏢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驚起了階下正在覓食的寒鴉,撲騰著翅膀飛向灰暗的天空。
“吱呀——”宮門緩緩開啟,那聲音仿佛是歲月沉重的歎息。一股腐臭的沉水香,裹挾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撲麵而來。蘇明薇不禁皺了皺眉,這味道比三日前搜宮時愈發濃烈刺鼻。隻見牆角的博古架歪倒在地,曾經擺放整齊的玉器擺件碎了滿地,那些原本暗合幽冥閣陣法的方位圖,此刻已被人用朱砂塗抹成一張張猙獰的骷髏臉,仿佛在黑暗中窺視著一切,透著無盡的詭異。
內殿傳來鐵鏈拖曳在地麵的沉悶聲響,伴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皇後披頭散發,被侍衛們粗暴地架了出來。昔日那件華貴無比的翟衣,如今已沾滿了穢物,狼狽不堪。鳳冠上的東珠早已被摳落殆盡,隻剩下幾根歪歪斜斜的金簪,勉強別住那一頭淩亂的發絲。她那原本嬌豔的麵容,此刻扭曲得如同厲鬼。當她看到蘇明薇手中的鳳印時,突然爆發出一陣瘋狂的狂笑,那笑聲在空曠的宮殿裏回蕩,顯得格外刺耳:“好啊!好一個鳳印廢後!蘇明薇,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揭開先帝的秘密?簡直可笑!”
“帶走!”蘇明薇麵色冰冷,一聲冷喝,猶如一道利箭穿透這混亂的喧囂。手中的算珠鏢在掌心飛速轉動,轉出一道道殘影,仿佛在宣泄著她內心的憤怒。侍衛們立刻上前,試圖捂住皇後的嘴,卻冷不防被她一口狠狠咬在手腕上,鮮血頓時飛濺而出,灑落在青磚之上,洇出一個詭異的蓮花形狀,仿佛是來自地獄的詛咒。
寢宮內,一條白綾已經高高懸在房梁之上,隨著穿堂風輕輕搖晃,宛如一個無聲的死神在召喚。皇後被粗暴地踹跪在地上,望著那晃悠的白綾,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恐懼,但很快又被瘋狂所取代。她惡狠狠地瞪著前方,大聲嘶吼道:“夜無痕!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年若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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