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盛世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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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楚鹹和十八年,秋分已至,絲絲涼意悄然蔓延。天壇的漢白玉欄杆上,凝結著一層薄霜,宛如歲月輕覆的銀紗。三百六十名工匠正推著刻刀,在巨型青石碑上奮力鑿刻,石屑如雪花般紛飛。在這一片鏗鏗鑿石聲中,“盛世豐碑”四個丈許大字已漸具雛形,每一筆每一劃,都仿佛在訴說著這個時代的輝煌。
    蘇明薇身著金線繡就的貂裘,身姿綽約地佇立在旁,凝望著碑身底部蜿蜒的蓮花紋浮雕。她腕間殘鐲的裂痕處,滲出絲絲暗紅血光,與石匠們因趕工磨破手掌、濺落在地的血珠,似有一種無形的共鳴。那些血珠,仿佛是他們為這盛世豐碑付出的無聲見證。
    “娘娘,工部侍郎又來催問碑文了。”綠萼懷抱謄抄好的文稿,匆匆趕來,腰間的算珠鏢隨著她的步伐,晃出淩亂而急切的節奏。“他說按慣例,碑文該由翰林學士撰寫,可您卻堅持要親書……”
    “慣例?”蘇明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短刀“噌”地出鞘三寸,寒光一閃,削斷了飄落的枯枝。“二十年前先帝蒙冤之時,那些所謂的慣例,可曾拯救過蒼生?”她緩緩展開黃絹,手中狼毫飽蘸朱砂,筆尖懸停在“女官治國”四字上方,目光堅定如炬。“就讓他們好好睜大眼睛瞧瞧,這盛世究竟是如何來之不易。”
    更漏聲在暮色中悠悠流淌,仿佛在為這凝重的氛圍打著節拍。當蘇明薇落下最後一筆,天壇上空突然刮起一陣怪風,飛沙走石,天地間一片混沌。在這混亂中,蘇明薇敏銳地瞥見碑身某處凹陷的縫隙裏,隱約露出半截帶骷髏紋的竹筒。她眼疾手快,算珠鏢如閃電般甩出,精準地纏住竹筒,用力一扯。就在竹筒被扯出的瞬間,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撲鼻而來——竹筒內裝著的,竟是十二根嬰兒指骨,每根指骨上都刻著與承乾、明玥極為相似的生辰八字,讓人毛骨悚然。
    “封鎖消息。”蘇明薇麵色凝重,將竹筒迅速塞進袖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努力抑製內心的憤怒與不安。“去告訴雲若璃,讓鳳儀司立刻徹查石料來源。還有,”她緊緊盯著碑身新刻的“萬國來朝”字樣,那些筆畫在月光的映照下,竟緩緩滲出青灰色液體,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讓楚離帶人嚴守地宮入口,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碑下……”
    三日後,豐碑竣工大典盛大舉行。京城百姓如潮水般湧來,擠滿天壇方圓十裏。賣糖畫的老漢別出心裁,將攤子擺成蓮花形狀,煞是好看;孩童們則舉著用《嫡女策》書頁折成的紙鳶,在人群中嬉笑奔跑,一片熱鬧景象。
    夜無痕身著十二章紋冕服,氣宇軒昂地走向豐碑,將鎏金詔書係在碑頂。隨著詔書緩緩展開,刹那間,編鍾齊鳴,悠揚的樂聲響徹雲霄,然而,在這宏大的樂章中,卻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骷髏哨音,仿佛是隱藏在光明背後的黑暗低語。
    “陛下!皇後娘娘!”一名侍衛突然不顧一切地衝破儀仗,他的鎧甲縫隙中滲出黑血,臉色慘白如紙。“東南方向發現異動,有人看到……”他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濺在“盛世永昌”的碑麵上,觸目驚心。“看到無數戴著蓮花麵具的人,抬著一口黑棺,棺蓋上刻著……”話未說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七竅中流出的黑血在地上緩緩匯聚成幽冥閣那令人膽寒的血蓮圖騰。
    蘇明薇腕間的殘鐲突然變得滾燙,裂痕處的血珠不受控製地滴落,恰好滴落在碑文“雙生祥瑞”四字上。刹那間,奇異而恐怖的景象出現了——血珠竟顯形出地宮深處的畫麵:無數鎖鏈纏繞著沉睡的雙生子,嬌豔卻邪惡的血蓮在他們周身肆意綻放。她心頭一緊,急忙轉頭望向夜無痕,隻見皇帝手中的鷹揚令牌也正在滲出黑血,令牌上原本威嚴的鷹紋漸漸扭曲,竟變成了骷髏形狀,與碑身的蓮花紋浮雕完美重合,仿佛是某種邪惡儀式的關鍵一環。
    混亂中,人群中突然傳來陣陣慘叫。蘇明薇循聲望去,隻見幾個孩童手中的紙鳶突然失控,尖銳的竹骨如利箭般直刺向人群。在密密麻麻的紙鳶群中,一隻特殊的紙鳶格外引人注目——上麵畫著的並非鳳凰牡丹,而是蕭成業戴著蓮花麵具的臉,那雙眼睛還在不斷滴著血珠,仿佛正冷冷地注視著這場混亂。
    “保護陛下!”蘇明薇一聲厲喝,算珠鏢在她手中如靈動的遊龍,在空中迅速織成一張防禦網。然而,就在此時,她聽到身後傳來石塊開裂的聲響。轉頭看去,整座豐碑竟開始出現龜裂,裂縫中滲出暗紅的液體,仿佛是大地在流血。碑文上的“盛世”二字,在這詭異液體的侵蝕下,漸漸被腐蝕成“血劫”。更可怕的是,碑底的蓮花紋浮雕仿佛活了過來,無數骷髏手從石縫中伸出,張牙舞爪地直直抓向人群中那些模樣與雙生子相似的孩童,仿佛要將他們拖入無盡的黑暗深淵。
    而在天壇的陰影裏,一個戴著龜茲頭巾的身影緩緩現身。他不緊不慢地掀開長袍,露出腰間那道與蕭成業如出一轍的刀疤。此人懷中抱著一個檀香木盒,盒蓋上的蓮花紋在月光下詭異地扭曲成幽冥閣的標記,盒內隱隱傳來嬰兒的啼哭——那聲音,竟與承乾、明玥出生時的啼哭別無二致,仿佛是命運的詭異回響,預示著一場巨大的危機即將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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