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鎮北豐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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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鹹和三十四年,深秋的寒意如潮水般漫卷而來,鎮北關沉浸在一片蕭索之中。凜冽的寒風如同尖銳的利刃,裹挾著漫天砂礫,呼嘯著撲向那座莊嚴肅穆的“萬人碑”。碑上未幹的朱砂,在狂風的肆虐下,漸漸變得斑駁陸離,仿佛歲月在它身上留下的滄桑印記,正被一點點揭開。
蕭景琰身披一襲褪色的玄甲,宛如一座堅毅的山峰,靜靜佇立在碑前。他的指尖輕輕撫過碑身,那刻著的“蕭家軍”三字,每一筆每一劃都仿佛帶著歲月的溫度,承載著無數戍邊將士的熱血與犧牲。他手中鷹紋長槍的槍纓,曆經無數次戰火的洗禮,早已磨得稀疏,卻依舊在風中倔強地顫動,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崢嶸歲月。二十萬戍邊將士的姓名,密密麻麻地爬滿了碑麵,猶如一片刻在石頭上的生命之林。其中不少名字旁,還滲著暗紅的鐵鏽,那是當年用將士們的熱血混合朱砂鐫刻的痕跡,每一道痕跡都飽含著無盡的悲壯與哀思。
“王爺!陛下的儀仗到了!”副將的聲音,混著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打破了這片凝重的寂靜。蕭景琰緩緩轉身,目光投向遠方的官道。隻見那官道上,蜿蜒著一列明黃龍旗,如同一條金色的巨龍,在秋風中翻湧前行。冕旒下,夜無痕的麵容比記憶中顯得更加蒼老,歲月的刻刀在他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那是治國理政的操勞與艱辛的見證。帝王的腳步沉穩而堅定,踏碎了滿地枯黃的落葉,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手中的免死鐵券,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仿佛是權力與恩寵的象征。“二十年守土開疆,景琰,你終於能歇歇了。”夜無痕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又透著幾分欣慰。
蕭景琰單膝跪地,身姿挺拔,卻並未伸手去接那免死鐵券。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凝視著夜無痕,聲音混著嗚咽的風聲,在這片空曠的關隘中回蕩:“陛下可知,這萬人碑下埋著什麽?”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難以抑製的悲痛與憤慨。“三年前那場雪夜奇襲,三百娘子軍為護糧道,全員戰死沙場。她們的屍體被發現時,懷裏還揣著……”他的喉結滾動,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還揣著《嫡女策》的殘頁。”那些殘頁,不僅僅是書籍的碎片,更是娘子軍們對正義與家國的堅守,是她們用生命書寫的忠誠。
更漏聲在這片突如其來的死寂中,緩緩流淌,仿佛在為逝去的英靈默默哀悼。夜無痕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碑身某處凹陷。那裏,隱約露出半截帶骷髏紋的箭簇,那熟悉的紋路,與二十年前幽冥閣的兵器如出一轍。他正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哭喊。幾個百姓跌跌撞撞地奔來,神色驚恐,手中舉著染血的布帛,大聲呼喊道:“陛下!萬人碑……萬人碑流血了!”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那碑麵上,密密麻麻的姓名仿佛被賦予了某種邪惡的力量,正不斷滲出黑血。原本莊嚴的“蕭家軍”三字,在黑血的侵蝕下,漸漸化作猙獰的“血蓮塚”。蕭景琰見狀,算珠鏢瞬間出鞘,如同一道銀色的閃電,直刺向碑身。然而,就在算珠鏢觸碰到碑身的刹那,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其猛地彈開。更詭異的是,那些滲出的黑血,在地上迅速匯聚成一條蜿蜒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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