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低低的聲音從蘇允口中傳出。
    這聲音不大，隻是穿透了每一寸空氣，順著風，傳遍了整個京都。
    “啊呃！”
    蘇允身邊有人倒下了。
    那個人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手指緊緊摳著眼睛，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的眼睛裏蠕動。
    “啊啊啊啊！”
    “我的眼睛要爆了！”
    慘叫聲此起彼伏，像是一場交響樂。
    蘇允身邊已經沒有能站立的人了。
    蘇允斜了他們一眼。
    在全知之眼給他灌溉的知識裏，呼喊會動搖法則，而法則的搖擺會激發汙染。
    而隻有高階異能者才能聯係法則。
    蘇允沒有驚訝，情緒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
    “嗚——”
    他也沒有停止呼喊。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
    遠處開始有了應和。
    “嘟——”
    像是汽車的鳴笛聲。
    這個聲音出現的時候，世界仿佛都安靜了，隻剩下一輛靈車緩慢地行駛在小道上。
    幽暗的霧氣隨著這個聲音的到來而彌漫，似乎有無數亡魂在遊蕩。
    “哐——當——！”
    又是一聲應和。
    就像十三世紀流行的斷頭台發出的聲音一般。
    巨刃落下的那一刻，無論什麽生物都會死亡。
    “哢哢——”
    這是齒輪轉動的聲音，齒輪每一次的轉動似乎都在修正某種東西。
    即使於事無補，還是在機械地轉動。
    “吱——”
    這個聲音就像是某種生物在啃食東西的時候，抽空發出的尖鳴。
    蘇允記得，這是「七彩蛆」的聲音。
    遠處還有模糊遙遠的聲音傳來，這些聲音混合，交織成了真正的交響曲。
    蘇允發出的呼喊和這些從遙遠處傳來的呼喊形成了共鳴，他能夠感知到這些呼喊者。
    李天寶在遠處回應他。
    陳國新在遠處回應他。
    剛剛在高鐵上碰見的白頭發女生也在回應他。
    其他異格者感知到了蘇允的呼喊，感受到了蘇允的情緒，他們也作出了應和。
    他們可能不是異格者之家的，但他們還是發出了呼喊。
    蘇允的孤獨得到了回應。
    呼喊之間形成了共鳴，他短暫地承擔了回應者的位格。
    他不用再那麽費勁地思考了。
    他現在一眼就可以看見京都裏所有的異獸眷屬。
    無論是全知之眼的，還是七彩蛆的，還是編纂史官的，還是其他的異獸。
    “......”
    蘇允的身體顫抖。
    他臉朝天空。
    不停地眨動眼睛。
    當初他的靈魂被「編纂史官」抽走，「全知之眼」的分身和「編纂史官」的分身同歸於盡的時候，他也是像這樣快速眨動眼睛。
    因為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嗚——”
    這是眷屬對主的回應。
    而回應者就在他的身後。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蘇允平複了心緒。
    然後轉過身，看著那個回應者。
    眼神譏諷。
    “啊啊......”
    安家山張了張嘴，看清了蘇允眼裏的意味，什麽都沒說出來。
    他的身上鼓起了肉包，在蘇允的注視下全部裂成了眼睛，然後眼睛全部爆裂成血沫。
    異格者是異獸的位格承擔者，對眷屬有絕對的生殺大權。
    蘇允從來都不善良。
    “唔唔！”
    安家山的牙齒咬著嘴唇，拚盡全力讓自己忍受眼睛爆裂帶來的痛苦。
    噴湧的血液和眼睛的爆裂讓安家山奄奄一息。
    安家山突然覺得，不能犧牲四女兒的婚姻幸福。
    因為犧牲也沒用了。
    “哥哥！你好厲害！”
    就在這時，一個純真的聲音響起。
    蘇允麵無表情地轉身，看向聲音的主人。
    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眉眼不似男子，如女子一般嫵媚。
    “我能成為哥哥的小狗嗎？”妖冶少年無辜的眼神帶著渴望，九階異能者的無形靈氣蔓延。
    sss級混亂側異能【禍妃】。
    他如此突兀地向一個陌生人提出這個請求，任何人都會愣神。
    如果愣神，【禍妃】便會引導對方答應。
    即便是愣愣地說出了“啊？”也算答應。
    答應之後，便會被【禍妃】勾去靈魂。
    不能答應他！
    安家山看著蘇允和妖冶少年，心驚肉跳。
    當初那個女性神選者就是愣神地說出了一個“啊？”，就被遊銀花埋下了種子！
    一旦蘇允答應了，他就會一步步上套，最後真的成為遊銀花的狗！
    他是「全知之眼」的眷屬，一旦神選者被控製了，意味他要被遊銀花控製！
    他不想任由一個人妖擺布！
    “遊！銀！花！”
    安家山聲嘶力竭，喊出了妖冶少年的全名。
    他的聲音裏蘊含著九階異能者的靈氣，帶著一股威壓，裹挾著狂風衝向遊銀花。
    而遊銀花紋絲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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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臉上帶著無辜的笑意，期待地等待著蘇允的答複。
    “......”
    “來，狗，”蘇允笑了，“過來。”
    【禍妃】無效。
    妖治少年周圍有無數肉包翻出來。
    肉包中間裂出一條裂縫，裂縫張開。
    肉包變成了一隻隻冰冷詭異的眼睛，審視著妖治少年。
    不一會，這些眼睛身上便散發出了與妖治少年身上一模一樣的魅惑氣息。
    這是「全知之眼」的特性，它具有極強的學習能力。
    它在解析一切。
    當初蘇允能使用「定義」，便是憑借「全知之眼」的學習能力和「調動」。
    蘇允的話帶著笑意，和遊銀花臉上一模一樣的笑意。
    殘忍而暴虐。
    遊銀花後退一步，蘇允散發的氣息讓他生出了恐懼。
    他訥訥地說道：“哥哥，你好可怕，我就不過來了......”
    遊銀花在這句話上用了【禍妃】，任何人聽到這句話都會生出憐憫之心。
    【禍妃】無效。
    “狗，”蘇允發出了命令，“我叫你，過來。”
    蘇允抬起了腳，然後輕輕往下麵一點。
    兩層樓的壓力蓋在了遊銀花身上。
    遊銀花的血管寸寸爆裂，他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神選者都是瘋子！
    遊銀花驚恐地看著蘇允，他的身體已經陷入地麵兩寸，他的心髒瘋狂跳動。
    見遊銀花還是沒動，蘇允歎了一口氣。
    然後抬起了腳。
    “我過來！哥哥，我過來！”遊銀花把他陷入泥土的肉拔出來，他一路哭喊著朝蘇允跑來，“哥哥，我過來還不行嗎！”
    【禍妃】無效。
    為什麽他還沒有被我打動？
    遊銀花眼神絕望。
    在距離蘇允一米的時候，如山的壓力又壓在了遊銀花身上。
    他被壓倒在地，動彈不得。
    蘇允湊上前，仔細端詳著遊銀花的眼睛。
    “從你的眼睛裏，我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良善和真誠。”蘇允很失望，他的足尖抬起，“我隻看到了貪婪，無盡的貪婪。”
    “無盡的貪婪。”蘇允重複一遍，然後。
    足尖落地。
    十八層樓的壓力壓在遊銀花身上。
    砰。
    輕輕的一聲響。
    遊銀花的骨骼瞬間斷裂，內髒破碎，成了一幅映在地上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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