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如果隻有這一個鈴聲的話，還算悅耳，能聽。
    叮鈴鈴！
    又來了一個鈴聲，這次的鈴聲太尖銳了，但是還可以忍受。
    好像是從樓下傳來的？
    盡管蘇允知道這是陳國新在發火，他的思緒還是會亂竄向無關的方向。
    我該怎麽說服陳國新？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叮叮叮叮叮鈴鈴叮鈴鈴鈴！
    雜亂的鈴聲刺耳喧囂，蘇允的手機瘋狂震動，他快要握不住了，上麵的來電號碼的字體已經占據了整個屏幕。
    蘇允的手機自動接聽了，陳國新的咆哮聲從裏麵傳來：“蘇允，你到底要幹什麽？為什麽不聽我的？你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危險嗎？！”
    “你什麽都不知道！引子已經來了，它隨時都可以降臨！”
    “有可能是三天以後，也可能在你剛剛掛斷電話的那一瞬間，它就降臨了！”
    陳國新急促道：“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再過十分鍾後，會有一輛車到你宿舍樓下，你知道跟著上車就好了，我再使用定義......”
    蘇允打斷了陳國新的話，“老陳，我自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有分寸。”
    蘇允的語氣不算客氣，甚至算有些強硬。
    他不能暴露秩序值係統的存在，也不能暴露他的真實目的，隻能這麽含糊過去。
    蘇允聽到陳國新歎了一口氣。
    “蘇允，你還是不明白。它要毀滅京都，什麽都不用做，隻要一場降臨。
    “你留在那也改變不了什麽。聽我一句勸，行不行？”
    “你為什麽這麽擔心我？”蘇允反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陳國新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裏帶著蘇允從來沒聽過的情緒。
    “我十七歲覺醒異能那年，因為編纂史官的降臨，我的父母，我的朋友，全死了。”
    “它還改了我的性格。”陳國新道，“我原本沉默寡言，我應該苦大仇深。
    但我現在恨都恨不起來。”
    「編纂史官」改了陳國新的性格？
    陳國新已經四十多歲了，還是不著調的樣子，難道就是編纂史官改的？
    “我說過，手心手背都是肉。你還記得我讓你救李天寶嗎？”陳國新道。
    蘇允回答：“記得，那時候我還說，你自己聽了那話不想笑嗎？”
    陳國新曾經要蘇允主動感應全知之眼的眷屬，然後讓李天寶擊殺。
    這聽起來很窩囊，但蘇允覺得沒什麽。
    隻是麻煩一點而已，何況那時候全知之眼已經向他表達了友善的態度。
    沒有什麽危險。
    “是啊，我知道我提的要求很過分。”陳國新輕聲說著，“那時候我厚著臉皮求你，是因為你不救他，李天寶就要死了。
    現在，如果我不救你，你就要死了。”
    陳國新的語氣平靜而堅定，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好好聽著，蘇允。”
    陳國新呼喚了蘇允的全名，就像是在確定目標。
    蘇允的不安突破了頂點，“你要幹什麽？”
    隔了一會，那邊才有聲音傳來。
    “你——”
    陳國新的語調拖得很長，莫名地有股儀式感。
    樓下吵鬧的聲音都詭異地低了下來，蘇允現在隻能聽到陳國新的聲音了。
    “現在——”
    這種語調很熟悉，蘇允意識到了陳國新要做什麽，“你要隔著這麽遠使用定義把我送回去？你就不怕吃汙染？”
    陳國新的每一次開口都很艱難，盡管如此，他還是一字一頓地道：
    “在異格者之——”
    已經有星星點點的詭譎符文從蘇允身邊飄蕩而出，開始排列成一行行有空缺的字。
    如果陳國新說出了最後的一個“家”字，這些字串聯成一句有意義的話之後，這些符文就會融入虛空，然後定義生效，蘇允就會被送回異格者之家。
    “你應該知道我背後是全知之眼，我也會「定義」，我現在可以終止你的定義。”蘇允道，“你不要白費力氣。”
    在「編纂史官」出現後，「全知之眼」就告誡蘇允不要使用定義了，他現在隻是虛張聲勢。
    陳國新沒聽，他仍然艱難地發出聲音。
    但是最後的一個“家”字，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說出來。
    陳國新仍然在努力，圍繞著蘇允的詭譎符文閃著點點微光。
    “我有辦法，你不用這麽擔心我。”蘇允妥協了，他說出一部分實情，“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全，全知之眼和我保證過，我留在京都幫它，它會保證我的安全，並讓我晉升人境晚期。”
    其實全知之眼沒跟蘇允保證過人境晚期，但蘇允估摸著虛榮加分食後怎麽也該到了。
    “真的。我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怕陳國新不相信，蘇允又補了一句。
    蘇允等了一會，嘟嘟聲響起。
    陳國新什麽都沒說了，他掛斷了電話。
    蘇允躺在沙發上，等了一會，他手機什麽的沒有響起叮鈴鈴的聲音。
    陳國新選擇相信他了。
    樓下有一陣騷動，蘇允張開一隻眼睛往外看去。
    有一輛車已經行駛到了蘇允的宿舍樓下，然後又開走了，就像是路過。
    陳國新確實派了一輛車接他，陳國新說的話是真的。
    “你的主基調應是溫暖。”
    這是「全知之眼」曾對蘇允說過的一句話。
    那時候，蘇允在協會莫名其妙被「全知之眼」和其他異獸開戰波及到了，他提心吊膽，然後全知之眼現身了。
    「全知之眼」現身之後表達了自己的友善態度，以此寬慰蘇允。
    李天寶背後的異獸「七彩蛆」很殘暴，李天寶什麽都沒做，就隻是因為「七彩蛆」戰敗了要補充質量，差點活活把李天寶抽死了。
    陳國新也是，「編纂史官」的一場降臨直接讓他成了孤身一人，他的朋友或者親人都因他而死，就連性格都被「編纂史官」改了。
    “你的主基調應是溫暖。”蘇允喃喃說。
    他想起了剛剛打電話時陳國新的情緒。
    陳國新驚恐、暴躁又不安。
    “你”的主基調應是溫暖。
    全知之眼藏了一句話。
    ——溫暖是你的主基調，而不是他們的主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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