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管在暴雨中炸裂的瞬間，陳默跟著黑客少年鑽進潮濕的地下通道。腐臭的積水沒過皮鞋，牆麵上 “渡鴉永生” 的塗鴉在應急燈裏泛著血光。他扯掉領帶，露出後頸新植入的神經接口 —— 那是用黑市芯片改裝的腦機連接器，針頭還在滲血。
    “老板，隻能連到淺層網絡。” 黑客少年遞來滿是油漬的 u 盤，“深層防火牆有軍用級加密，除非……”
    “除非我親自進去。” 陳默將芯片插入接口，太陽穴傳來電流刺痛。視網膜上浮現出流動的二進製代碼，像極了前世實驗室裏的培養艙營養液。他深吸一口氣，任由意識墜入黑暗的數據流。
    再次睜眼時，他站在一條熟悉的走廊裏。米黃色的牆紙、掉漆的木質扶手，空氣中飄著消毒水與茉莉香混合的氣味 —— 這是他童年居住的公寓，母親出事前的最後記憶。
    “歡迎來到記憶宮殿，陳默。”
    黑暗麵意識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穿著校服的 “少年陳默” 站在陰影裏，領口染著墨水漬，正是他十三歲那年的模樣。但那雙眼睛是空洞的漆黑，嘴角咧開的弧度帶著刺骨的熟悉感。
    “你以為用童年回憶就能困住我？” 少年抬手，牆麵上突然爬滿裂痕，露出背後的金屬艙壁，“看看清楚，這都是我給你植入的虛假記憶。”
    陳默後退半步，撞到雕花鞋櫃。櫃門上的玻璃映出重疊的影像：左邊是母親笑著遞來熱牛奶的畫麵，右邊卻是同一時空裏，“母親” 麵無表情地將他推進培養艙。記憶出現裂痕，如被撕裂的老照片。
    “你的恐懼不是死亡，” 少年逼近，指尖劃過他的喉結，“是意識到自己從未真實存在過。每個你以為的‘自主選擇’，都是‘渡鴉’寫好的程序 —— 包括你現在的‘自我救贖’。”
    陳默感到鼻腔湧出溫熱的血。他擦去血跡，觸到口袋裏的金屬物件 —— 是母親留給他的懷表。打開表蓋，裏麵本該是母親的照片，卻變成了一張泛黃的實驗報告，標題是 “意識體穩定性測試第 762 次失敗記錄”。
    “看看這個。” 少年打了個響指，走廊盡頭的房門轟然打開。陳默瞳孔驟縮 —— 門後是無數個並排的培養艙，每個艙裏都漂浮著與他 identica 的軀體，編號從 “x01” 到 “x999”。
    “你隻是其中最失敗的樣本，” 少年笑道，“連‘重生’都是係統漏洞。現在，該讓真正的意識接管身體了。”
    陳默轉身想逃，卻發現退路已變成數據流組成的深淵。黑暗麵意識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混著前世葬禮上的管風琴聲：“聞到氰化物的味道了嗎？那是你第一世死亡的味道，也是你每次‘重生’的起點 ——”
    刺鼻的苦杏仁味突然充滿鼻腔。陳默跪倒在地，看見自己的雙手正在透明化，皮膚下浮現出藍色的電路紋路。他想起庭審時娜塔莉的話：“你的重生記憶是人工智能模擬。” 難道這具身體，真的隻是一串代碼？
    “不！”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驅散部分幻覺，“就算是程序，我也要做跳出循環的那個！”
    伸手觸碰牆麵，童年記憶如積木般崩塌。他在數據流中抓取碎片：談判桌上的博弈、反腐風暴中的雷霆手段、與林助理在暴雨中的並肩作戰…… 這些真實的情感與溫度，絕不是代碼能模擬的。
    “商業文明公約的核心是什麽？” 他對著虛空怒吼，“是透明、是責任、是拒絕成為權力的傀儡！”
    黑暗中亮起第一束光。陳默看見自己站在萬人會場中央，身後是 “商業文明公約” 的全息投影。他舉起右手，掌心向上，仿佛在托舉整個星球 —— 那是他在簽約儀式上的經典動作，代表著 “以商業之力，築文明之基”。
    少年的身影開始顫抖：“你以為這些信念能救你？不過是自我感動的 ——”
    “是錨點。” 陳默打斷他，任由溫暖的光流包裹身體，“你說我的恐懼是意識到自己不真實，但你忘了 —— 人類最強大的武器，就是相信自己能創造意義。”
    記憶宮殿開始重構。腐朽的牆紙剝落，露出下麵用鮮血書寫的 “公約” 條款；破碎的培養艙化作飛鳥，銜著金色的麥穗掠過天際；童年公寓的地板延展開來，變成簽約儀式的紅毯，兩旁是數百萬在線觀看的企業家。
    黑暗麵意識發出尖銳的嘶吼，化作無數黑色觸手穿透陳默的身體。但每一根觸手觸碰到 “公約” 光流時，都發出刺啦的灼燒聲。陳默抓住其中一根觸手，看見裏麵流動的代碼 —— 那是 “渡鴉” 用來操控他的指令集。
    “該結束了。” 他將光流注入代碼深處，“你不是我，你隻是我恐懼的投影。真正的陳默，從不逃避自己的過去。”
    黑色觸手轟然崩塌。陳默站在意識的廢墟上，看見少年的身體逐漸透明，露出背後的真實景象：那是一間布滿屏幕的控製室，無數個 “陳默” 在不同的虛擬世界裏掙紮，而中央屏幕前，坐著一個戴著兜帽的人，正在為他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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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彩的反抗，x762。” 兜帽人起身，聲音帶著機械合成的質感，“但你別忘了 —— 在神經戰場裏，勝者通吃。”
    陳默感到後頸傳來劇痛，意識開始極速下墜。他拚命抓住最後一絲光流，將 “商業文明公約” 的理念化作金色的鎖鏈，纏繞在即將崩潰的意識核心上。當他重重摔回現實時，黑客少年正在用力拍打他的臉：
    “老板！快斷開連接！你的腦波已經紊亂十分鍾了！”
    陳默猛地扯掉神經接口，大口喘著氣。地下室的燈光刺痛眼球，他摸向口袋裏的懷表，發現表蓋內側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致所有反抗者 —— 你們的存在，就是打破循環的變量。”
    手指撫過還在發燙的接口，他掏出手機給林助理發消息：“啟動‘普羅米修斯計劃’第二階段，我要所有參與過意識實驗的高管，今晚全部接受腦波檢測。”
    黑客少年遞來濕毛巾，眼神裏帶著敬畏：“您剛才在裏麵…… 看到了什麽？”
    陳默擦去臉上的血與淚，望向窗外逐漸破曉的天空。遠處的高樓大廈間，“天盛集團” 的霓虹 ogo 正在晨光中閃爍，像極了意識戰場上的金色光流。
    “我看到了未來。” 他起身整理西裝，後頸的傷口還在滲血，但語氣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一個不需要克隆體、不需要時間實驗的未來，一個商業文明真正屬於人類的未來。”
    走出地下室時，第一縷陽光落在他肩頭。陳默摸向胸口，那裏貼著 “商業文明公約” 的徽章，金屬別針刺痛皮膚，卻讓他感到真實的活著。或許前路依然布滿陷阱，但此刻的他，終於不再是任人操控的棋子 —— 他是棋手，是破局者，是自己意識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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