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晴，你說話啊，你這樣一聲不吭的，我很擔心。”
    董華掏出幹淨的手帕巾輕輕把她眼角的淚珠拭去。
    “或者說，你心裏有什麽委屈？告訴我好不好？”
    葉雲晴紅著眼，麵無血色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終於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事，隻是忽然心情有點低落罷了。”
    是的，她撒謊了。
    裝作什麽都沒看見，這對誰都好。
    董華頓時鬆了口氣。
    “你可把我嚇死了，剛剛看你哭得那麽傷心，我還以為哪個王八蛋欺負你了！”
    他輕手輕腳地，慢慢扶著她起來，不無擔憂地凝視著她蒼白無血色的臉龐。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想到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會突然心情低落嗎？”
    總不見得會無緣無故心情低落吧？
    要麽是看到了什麽，要麽是想到了什麽。
    葉雲晴身子僵住了，片刻，還是搖頭。
    “沒有想到什麽不好的事情，隻是忽然間就這樣了。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了。”
    “好吧！”
    董華又仔仔細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雖然心裏疑惑，但到底沒繼續追問。
    她不想說的事，他也不好勉強她。
    瞧見葉雲晴雙手空空如也，他不禁問道，“對了，你不是說要買布嗎？買了嗎？”
    “還沒有…我，我現在看看去吧。”
    葉雲晴擦幹眼淚，開始認真挑選著布料。
    董華小心翼翼跟在旁邊。
    他不懂布料這些，沒辦法給意見，隻能默不吭聲陪著。
    葉雲晴先是讓布行老板給裁了些深色的布料，這是王笑萍托她幫忙買的，拿來給家裏三個男人各做一身衣服。
    她自己則是要挑色彩鮮豔一些的布料。
    一是，用來給還沒出生的孩子縫兩身衣服。
    再就是，給小姑子做兩身新衣裳，等她上學了可以穿。
    有哪個小姑娘不愛美？要去上學了，沒幾身像樣點的衣裳，隻怕是要被同學笑話的。
    忽然，一抹耀眼的紅色映入眼簾。
    董華指著跟前那張紅色的樣品布料，激動道：“我看這個就不錯，買回去給咱們女兒做衣服正好！一出生就穿上，吉利！”
    紅色代表著好的寓意，意味著他們一家的日子會越過越紅火！
    “女兒？”
    葉雲晴一愣，旋即驚訝地盯著董華，“這是你第二次提前女兒了，你……你就那麽喜歡女兒嗎？”
    “喜歡啊，我當然喜歡！隻要是我們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歡。”
    董華回答的沒有一絲猶豫。
    他說的都是實話。
    他知道農村大部分家庭都想要男孩，生不出來就讓媳婦兒一直生，直到生出崽為止。
    但他倒沒這個想法，隻要是自己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兒女孩兒，他都喜歡。
    更何況，葉雲晴頭一胎生女兒已經是注定的，無法改變的了。
    他要做的，就是護葉雲晴周全，讓她安全生下肚子裏的寶寶，好好疼她們母女，決計不能再出半分意外。
    至於生男孩兒，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葉雲晴眼神閃了閃。
    瞧她沒吭聲，董華又道：“雲晴，就拿這個紅色的吧，咱們閨女一定能喜歡。”
    葉雲晴皺了皺眉，輕聲道：
    “我是擔心萬一生出來的不是女兒，那這衣裳就白做了。要是買別的色，女兒和兒子都能穿。”
    “不會的，你肚子裏的一定是閨女。雲晴，你相信我。”
    董華一臉篤定。
    別人不知道，他這個重活一次的人，對自己媳婦兒懷的是男孩女孩可再清楚不過了。
    葉雲晴苦笑一聲，“瞧你那麽肯定的樣兒，你又不是神仙，我肚子裏懷的男孩女孩你還能看出來不成？”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百分百確定你肚子裏的是女孩。”
    董華露出得意的笑容，指著紅色的樣品布，對一旁笑眯眯的老板說道：“老板，再給我裁十米紅色的布！”
    眼瞅著布行老板麻利地裁了十米紅色布料出來，葉雲晴整個人都是懵的。
    “你……”她嗔怪地掃了一眼董華，不吱聲了。
    “沒事的，你相信我就成。”
    董華笑著從包裏掏錢結賬。
    一共買了四種布料，花了好幾十元錢。
    布料有些重量，董華先把東西裝上驢車，這才扶著葉雲晴上車。
    “還想去哪裏？我帶你去。”
    董華坐上木板車頭，扭過頭，眼神灼灼：“好不容易到鎮上來一趟，要不帶你到女孩兒都愛去的百貨大廈逛逛？要是有什麽想要的，順帶再買點。”
    一聽見百貨大廈，葉雲晴晶瑩嗯黑眸裏寫滿了排斥和抵抗。
    但不難看出，她其實還是有一絲向往的。
    百貨大廈，什麽都應有盡有的地方！
    各種小玩意兒，什麽都能買著，哪個姑娘家家的不愛去？！
    可……可她能去嗎？
    她聽說，那是有錢人去的地方，像她這種窮人，鄉下丫頭進去了，可是要被人家給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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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雲晴眼神暗忽然暗了下來。
    她搖了搖頭，聲音很輕。
    “不了，我哪也不想去了，我們就回去吧。”
    可董華分明瞧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向往和期待。
    他沒說什麽，默默趕著驢子，往繁華熱鬧的百貨大廈去。
    這裏如此繁華熱鬧，他就不相信她不想進去瞧瞧。
    當葉雲晴發現驢車沒有往鄉下去，而是帶著她到了更為繁華熱鬧的大街上，她愣住了。
    車水馬龍的街道，道路兩邊盡是高樓大廈。
    這裏的男人們梳著背頭，穿著大衣，西裝褲，發亮的皮鞋。
    女人們，穿著精致又得體，踩著小皮鞋和高跟鞋，嘴上塗著最時興的唇膏口紅。
    而自己……
    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湛藍色的舊棉襖，還有腳上沾著黃土的鞋子，葉雲晴自卑了。
    她覺得自己和這裏的一切格格不入，和周遭的人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
    此時，董華已經把驢車靠邊停下了。
    葉雲晴急了。
    “你，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我說了我不想來，我想回去！”
    “真的不進去瞧瞧嗎？女孩子不都是很喜歡到這裏來的嗎？”
    董華不厭其煩地勸著，邊拉著葉雲晴下車，“快下來，就當作長長見識了！”
    他說……
    女孩都喜歡到這裏來……那不就意味著他經常帶著別的女孩兒來逛百貨大廈？
    董華這一番話卻讓葉雲晴驟然想起了方才在布行門口所瞧見的一幕。
    那個女孩……
    葉雲晴慌亂的心頭像是忽然被澆了一盆冷水。
    她黯然從董華手裏抽回自己的手。
    “她們是她們，我是我。我並不想進去，誰想去，你就帶誰去把。”
    董華一僵，詫異極了。
    這話聽起來不對勁，像是帶刺一般。
    葉雲晴以往從來沒有對自己耍過小性子，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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