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華騰出一隻手，揉了揉董小燕亂糟糟的頭發，歎了口氣。
    “你這丫頭呀，成天就喜歡湊熱鬧，有熱鬧的地方準少不了你！”
    董小燕抿著嘴巴笑了。
    “別人的熱鬧可以不看，但大伯和大伯母家的，那肯定得去瞅瞅！誰讓他們慫恿葉大友到咱們家裏找麻煩！這下，報應來了吧！”
    董華眸子沉了沉。
    “好了，咱們先回家吧，這種事你可不能在外麵說，小心被別人聽見了，不知道又會怎麽說咱們呢。”
    董小燕似懂非懂，但也還是老實閉上嘴巴，快步跟上董華。
    在她心目中，二哥讀書多，他說什麽都是對的，自己隻要聽話照做就行了。
    回到董家，董華從堆滿舊雜物的抽屜裏找出一把小刀，又從柴垛上拿了把生鏽的鐮刀，最後才搬著小馬紮到砍回來的幾根竹子邊坐下。
    他麻利地把竹子砍成幾段，然後開始破竹，最後再把竹子切成竹片。
    這些活看似簡單，卻是相當費時間和力氣。
    這一刻，他更加能夠體會到董大成和王笑萍的不易了。
    那一天晚上，也是這個時候。
    董明負責破竹，董大成和王笑萍則是在一旁編竹筐。
    他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麽幹的，居然能在一天一夜的時間裏，就編出了好幾十個竹筐來。
    當時他看過他們的手，不滿了密密麻麻的口子，心疼壞了。
    他當時暗暗發誓，自己以後一定不會再讓爹媽幹這種活。
    回過神來，他的跟前忽然多了個人。
    董大成拿著旱煙鬥，吐出幾個煙圈，走到他跟前來。
    “大晚上的，不睡覺弄這些竹子做啥？咋地，你要編竹筐啊？”
    瞧見董華把竹子劈成一條條，他幾乎是下意識認為董華要做竹筐。
    他幹了一輩子農活，把竹子劈成竹條對他而言唯一的用處就是用來編竹筐的。
    別的用處，他怎麽也想不到了。
    董華搖搖頭，放下手裏的鐮刀，看向董大成。
    “爸，幾點了？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那我明天再幹吧。”
    “哎，沒有的事兒。”
    董大成擺擺手，搬來一張小馬紮坐到董華旁邊，長歎一口氣。
    “哎，我就是在想今天的事啊，怎麽想都不得勁兒！”
    董大成聲音有些哽咽。
    “咱們家老老實實，不偷不搶，為什麽你大伯和大伯母他們就是不讓咱們好過？居然....居然把葉大友都給拾掇過來了！”
    當得知這件事是自己的大哥和嫂子所為時，他險些都要崩潰了。
    一躺下，思來想去都想不通，他們兩家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那葉大友，都一年沒出現過了。
    今天又是撒潑又是賣慘的，著實把他給氣得夠嗆。
    好在，最後大家是向著他們家的！
    不然，每個月給葉大友拿二十塊錢出來，他們家遲早得被扒了一層皮！
    開玩笑！一家人辛苦一個月都掙不到這個數呢！
    “我就是氣呀！”
    董大成恨恨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當時咱們家明明和葉大友說好了的！他說，隻要再多給他幾十塊錢，他就，就可以當作沒有雲晴這個閨女！以後絕對不會出現在她麵前！”
    “我和你媽知道雲晴以前沒少受他折磨，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答應了。結果這家夥居然被你大伯他們給拾掇來挑事兒來了！”
    “爸，你也不要為這件事太費神了。有一句俗話，親兄弟明算賬，你心裏頭總想著大家是一家人，顧念著親情，可大伯和大伯的心裏早就沒有這麽想了。”
    “事情都過去了，別想了。下回葉大友要是再來家裏鬧事，我給他收拾到派出所裏去，看看誰有理。”
    董大成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滿是皺紋的臉都快糾成一團了。
    董華回屋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他把竹子和竹條攏了攏，一並拉到牆角邊放好，扭頭輕聲道：“好了爸，我也不幹了，你趕緊回屋睡覺去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這些竹子，他是用來做竹箭的。
    已經答應了徐老板，一個星期內把狐狸皮給弄來，這兩天就得動身了，所以得提前把工具都準備好。
    董大成望著他，點點頭，默默轉身回屋去了。
    冷颼颼的院子裏，董華獨自站著發了會兒呆。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他得好好捋一捋，到底該怎麽向葉雲晴解釋。
    她心裏，此刻應該一定很多疑問吧？
    又一道刺骨的寒風襲來，董華瑟瑟發抖，嘴裏吐出一口白煙，這才轉身回了房間。
    葉雲晴果然還沒睡。
    聽見腳步聲，下意識抬起頭來。
    擺明了在等他。
    深吸一口氣，董華緩步朝她走去。
    “雲晴。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想問我？”
    葉雲晴神情恍惚地看著他，許久，才別開視線，咬住下唇：
    “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的。我……我也不是那麽想知道你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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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他被接回南門村的那一天，她就聽說了不少關於他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自然也是知道他在學校裏到底有多受女生歡迎的。
    是啊。
    這麽優秀的少年，有人喜歡他，不是很正常嗎？
    就連自己，不也是被他所深深吸引著嗎？
    可今天，他的身邊接連出現了兩個女孩兒，她發現自己遠沒有想象中那麽大度。
    她害怕且不安。
    她害怕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是泡沫幻影，隨時都會消失。
    “雲晴，你別胡思亂想。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察覺到她的臉色有些難看，董華急忙緊握住她的手。
    “那個男的，就是現在的首富之子。那個女的，是……是服裝廠老板的女兒，程敏。”
    “在我還是沈家少爺的時候，沈建業和謝巧梅就開始有意無意撮合我跟程敏，經常安排我們見麵。”
    “我們是一個學校的，但不在同一個班。學校裏，幾乎每個人都認為我們是一對……”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著葉雲晴蒼白的臉頰。
    “我那時候心裏想的隻有努力學習，考上清華北大，給家裏長臉，別的沒有多想。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無意間做了什麽讓她誤會的事，讓她誤以為我喜歡她。”
    此刻，葉雲晴再也忍不住抬起雙眸，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期待望著他，“你，你當真沒有喜歡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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