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大哥，我擔心二哥！”
    董小燕心不在焉地在賬本上寫上一串數字，終於忍不住把手裏頭的鋼筆撂下，小臉滿是擔憂：
    “我聽人家說，那頭野豬可傷了不少人哩。”
    “二哥以前一直生活在沈家，又那麽瘦，它怎麽可能打得過野豬嘛？那頭野豬那麽大，我擔心他……”
    “你個妮子，小聲點！”
    董大成小心翼翼回頭望了一眼，才道：“這事兒可別讓你嫂子和你媽知道！”
    “你嫂子知道了會擔心，對她肚子裏的孩子不好！你媽知道了，怕是又要哭了！”
    董大成太了解自己的媳婦兒王笑萍了。
    她對子女的關心，比對她自己，還有他這個丈夫可是多多了。
    要是知道董華就隻帶著老胡兩個人就逮野豬去了，恐怕得嚇暈過去。
    他也是親眼見識過那頭野豬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凶狠的，又怎麽會不擔心？
    心裏頭早就在打鼓了！
    要不是怕家裏頭的生意沒人顧著，他老早就帶著董明一塊出去幫忙了！
    可他們兩個男的要是也不在家裏，家裏頭就隻剩下三個女的了，一個是身懷六甲的孕婦，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娃，一個是半條腿都要進棺材的老太婆！
    老弱婦孺，能幹什麽重活？
    更何況，王笑萍的腰不好他是知道的，早些年跟著自己幹重活的時候落下了毛病，動不動就疼。
    而村民們拿過來賣的冬筍，動不動就是幾十斤，她又哪裏搬的了？
    “爹！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二哥嗎？咱們一塊去幫忙吧！我們拿著鋤頭鐵鍬和鋤頭一塊去！準能把那畜牲給收拾了！”
    董小燕小聲說道。
    她不放心，又掃了一眼身後，確定王笑萍沒在身後，才繼續道：
    “反正現在沒什麽人來了，咱們就在門口貼張條子唄，讓他們下午再來！要是二哥出事了，媽和嫂子肯定受不了，咱們還是快看看去吧！”
    董大成麵色凝重地吐出幾個煙圈。
    “三丫頭，你別去，你就在家裏頭等我們回來。我和你大哥一塊去看看。”
    “可是……可是我……”
    董小燕稚嫩的臉龐洋溢著擔憂，她知道自己去了也做不了什麽，可她就是想跟著一塊去。
    哪怕是幹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董明輕輕揪了揪董小燕的麻花辮，小聲安慰道：“別可是了，三妹，你是女孩子，你就守著家裏，逮野豬這種事就讓我們男人去就行。”
    董小燕撅著嘴巴，點點頭。
    “好，好吧。那我在家裏等你們，你們和二哥都一定要安全回來哦，可不能出事哦！”
    “放心吧！”
    董明滿口答應著，旋即開始滿院子找工具。
    父子倆在破落的院子裏搜了一陣，分別拿了兩把鋤頭，一把鐵鍬和一把鐵鏟子。
    可董明總覺得還少了些什麽。
    他琢磨了一陣，想起董華的在虎頭山上撿回來的那杆獵槍。
    恰好此時葉雲晴在王笑萍屋裏，他當下便沒了顧慮，快步跑到董華屋裏想把那杆獵槍給找出來。
    可怎麽也沒找到。
    董明隻好無奈走回院子裏，把鐵鍬和鋤頭拿上。
    “爹，咱們快走吧！”
    董大成點點頭，急忙把自己的家夥也給帶上。
    想了想，忽然又隨手把柴火垛上的鐮刀給拿走了。
    父子倆輕手輕腳地不敢大聲，生怕驚動了屋裏頭的王笑萍和葉雲晴。
    眼看著就要踏出大門了，院子裏頭卻冷不丁響起王笑萍的聲音。
    “他爸，老大，你們……你們倆拿著這鐵鍬和鋤頭是要幹啥去？”
    董大成佝僂著的背影一僵。
    好一會兒才回頭，訕訕解釋道：“沒，沒去哪啊，我倆閑著……閑著沒啥事，正合計要到咱家地裏去挖點紅薯呢，想、想吃紅薯粥了！”
    他說完，傻笑著撓撓頭。
    “去地裏？閑著沒事？”
    十八歲就嫁給董大成，兩人一塊生活了幾十年，王笑萍太了解自家男人了，她一眼就能看穿他在撒謊。
    “老大，你說實話，你和你爹拿著這麽多家夥到底幹啥去？去地裏頭挖紅薯用不著拿鐮刀和鋤頭吧？”
    董明抿著唇，臉色變了變。
    “……媽，我爸他沒說錯，我們倆就是去地裏挖紅薯哩！”
    他求助地看著董小燕，“剛剛小燕那丫頭說今晚想吃紅薯粥！我和爹正好沒啥事，就、就尋思著一塊去挖……挖點唄。”
    “對吧？小燕？”
    董明也不是個會說謊的人，說話的時候一直東張西望，眼睛也一直上下左右轉著。
    就是不敢看自己的母親王笑萍。
    哪怕是董小燕配合著應了一聲，也還是沒能打消王笑萍得顧慮。
    她緊皺著眉頭，往前幾步。
    “你們在撒謊！你們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媽，我們哪能有什麽事情瞞著你啊？你想多了，你快去歇著吧，我們一會兒準把紅薯給逮回來！”
    董明暗中叫苦不迭，他剛剛要是不去找那杆獵槍就好了。
    這下倒好，應該是瞞不下去了。
    王笑萍目光狐疑，“還想忽悠我，你們要是去挖紅薯，怎麽連個筐子竹簍子都不拿？！”
    這一問，倒是真把董明和董大成給問住了。
    父子二人麵麵相覷，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此時此刻，王笑萍似乎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麽。
    她佝僂的身子抖啊抖，好半天才說出話來。
    “是……是不是老二出啥事了？”
    她才猛地想起，董華才回來露了個臉就出去了，到現在就一直沒瞧見人回來。
    這會兒，自家男人和兒子又是拿著鐵鍬又是拿著鋤頭的，怕不是……怕不是二小子出啥事了？！
    也不能怪她這麽想。
    誰讓董華不久前才發生了被野豬困在樹上的事兒呢？
    眼下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她都緊張地不行。
    “他爸！老大！你們倒是快說話呀！”
    王笑萍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老二他是不是……是不是又一個人上虎頭山了？”
    “媽，沒有的事兒，你別多想……”
    董明蒼白無力地解釋著，“他沒上虎頭山，也沒啥事，我和爸也隻是過去瞧瞧到底是啥情況，萬一，萬一要是有點啥事，也能幫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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