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她……非要說的話，那就很早了，可能得是我們才十歲不到的時候。”
    和人這話一出，陳辰就感覺老孟已經涼一半了。
    電視劇裏這種小時候就認識然後長大了久別重逢的最後一般都是一對。
    老孟這種突然專一的花花公子就隻能當苦逼男二……都對上了。
    輸透了呀。
    “……因為過了太多年了，我第一眼都沒能認出來……不對，我其實以為她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麵去想。我也沒有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還能有重新遇到的機會。”
    前段時間他們在一個委托中遇到一個需要黑客幫忙解決的難題，於是楪就聯係了十六，之後十六就一直在他們的團隊裏幫忙。
    “世界真小啊。”陳辰感歎了一句。
    “說的沒錯，世界真小。”和人也滿臉笑容地點了點頭。
    陳辰想了想，又問道：“她以前就叫十六嗎？這個應該不是她的真名吧。”
    “這個……”和人又搖了搖頭，“十六似乎不喜歡別人提起她的名字，所以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就去問她吧。”
    “問我什麽？”十六的聲音突然從後麵冒了出來。
    “沒什麽，我先回去了。”
    背後講小話被本人聽到，和人頓時有些尷尬地逃離了這裏。
    十六這才走上來，到陳辰身邊，也洗了洗手：“你想問什麽可以直接問我。”
    “我也沒什麽問的，剛才就隻是問問他怎麽認識你的，還有你原來的名字叫什麽。”陳辰聳了聳肩，“沒想到你和他還認識這麽多年了。”
    聽到陳辰的話，十六沉默了一下，才搖了搖頭：“他認錯人了。”
    “是嗎？”
    “不全是。”
    十六的回答讓陳辰有些摸不著頭腦，就見她看向鏡子裏的她自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皇認識的那個女孩，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我隻是在使用她的身體。”
    這話一出，不知怎麽的，陳辰突然感覺有些脊背發涼。
    “……這是你新學的玩笑嗎？”
    “不是。”
    “那是……奪舍？”陳辰突然想到在一些小說裏看到過的詞。
    十六還認真思索了一下：“可以算是。”
    “……”
    “十六就是我的名字，是我給我自己取的名字。”
    十六低垂著眉眼，稍稍壓低了聲音說道。
    “皇認識的那個女孩，她成為了津神的【伊卡洛斯計劃】，也就是使用ai代替生物大腦的實驗品，她的意識在手術中被消除了，剩下的僅有這具身體，我則是被植入用於控製她身體的ai，但實驗並不成功，我無法利用這具身體的大腦進行思考。”
    “之後負責這個計劃的其中一位研究員，那位滿島素子博士將自身的記憶也植入了這個身體，使我懂得了如何使用大腦思考，最終誕生的就是我。”
    最早那位和人認識的女孩確實是已經死了，記憶和意識都被消除在了伊卡洛斯計劃的實驗中。
    滿島素子博士也已經死了，不成熟的記憶轉移裝置僅能轉移她的長期記憶和知識，卻無法轉移她的短期記憶和思維，所以即便是十六也無從得知，她當初為何要做出那個必死的決定。
    非要說的話，現在正在與陳辰交談的，隻是那個【伊卡洛斯十六號】，是津神的研究員們為了接觸到他們心中所謂的“神之領域”而必要的犧牲品。
    陳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理清楚十六的意思。
    “也就是說……你其實是個ai？”
    “對。”十六點點頭。
    “你不也是用大腦進行思考嗎，和其他人有什麽區別？”
    就見十六微微低下頭，用手指點了點她後腦的位置：“這裏，伊卡洛斯之腦，才是我的本體所在。”
    “啊……”
    比起驚訝，陳辰更多的是感覺到荒誕。
    有一種門口賣燒餅的老太太某一天突然超級變換形態的感覺。
    這時候如果十六說她剛才說的都是開玩笑的，陳辰也不會覺得奇怪，但她好像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太荒唐了，這給我幹哪兒來了，還是江台嗎？
    更關鍵的是，這下老孟算怎麽回事，喜歡上了個電子寵物嗎？
    雖然仔細一想，好像不一樣，但好像也一樣。
    如果一個ai能夠像十六一樣，那麽和人類也確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陳辰決定還是必須得問清楚：“所以老孟是……等等我想想怎麽說……就是你應該知道老孟喜歡你吧？”
    十六點了下頭。
    “那你是什麽想法，為什麽突然就跑了？”
    “我沒有跑。”十六十分坦誠地回答道，“我隻是給他，還有我這具身體一個冷靜下來的空間。”
    “……？”
    “人類和其他類似生物在有繁殖需求之後，會分泌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和苯乙胺來使身體進入一種名為‘愛情’的狀態，隻要等這些激素退去之後就會恢複冷靜。對我來說，那些身體反應和情緒波動隻是因為這具身體的生物本能，並非我本身的意願，是身體機能帶來的幹擾，而我正在試圖消除這種幹擾。”
    十六的語氣就像在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一樣。
    陳辰卻好像聽明白了。
    他認真想了想，才開口：“我覺得吧，但凡是具備思維能力的生命，被本能控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一個人不管再怎麽理性，無非也就隻是本能還不夠強烈而已。你別管自己本來是什麽吧，既然已經有了一具人類的身體，不如就嚐試一下像個人類一樣，順從著本能去思考也沒什麽不好。”
    十六微蹙著眉頭，似乎在思考陳辰的說法，也似乎有了一些動搖。
    “然後是老孟那邊……”
    “這個事不要告訴他。”十六說道。
    陳辰從鏡子裏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人沒有一直留在這裏洗手，不一會兒就回了他們的包廂。
    然而剛一開門，便見到老孟在抱著一名女服務員哇哇大哭，那服務員一臉困擾，卻也不知道該不該把他給推開。
    陳辰扭頭看了一眼十六，雖然她表情沒什麽變化，但隱約感覺她的神情冷了許多。
    “如果這就是人類本能的話，那我還是不要好了。”
    陳辰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
    ——兄弟已經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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