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會的救援部隊馬上就要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紀之瑤的眉頭緊鎖。
    此時天已經黑了，整個營地勉強依靠發光真菌的光芒照亮，按照伊甸國的說法，這個叫做【聖燈】。
    紀之瑤正坐在營地裏最高的建築頂端，因為附近都是低矮的樹木，這樣信號能好不少，通過他們在一路上設置的臨時訊號接收器，能夠直接與約亞王宮那邊的隊員聯係。
    “這不好嗎？”陳辰問。
    他剛還在幫助搬運傷員，有不少人傷得都很重，加上之前的亡命狂奔，現在渾身都難受，又因為這營地並不大，需要很多人擠在一個房間裏，所以有不少人想要活動都非常困難，需要其他人幫忙。
    到基本都休息下去之後，陳辰才爬上來。
    “也不能說不好……”紀之瑤歎了一口氣，“……不過顯然基金會還不打算將這裏的事情公之於眾。”
    麵對像血獸這樣的敵人，直接派遣防衛軍前來東寧是相對穩妥的做法，但是防衛軍的調動不可能不引起其他勢力的注意，所以目前上級的要求是在血獸的身上設置信標，同時在東寧的高空再設置一個中轉信標，如此便可以以攻擊“準備登陸的怪獸”為名義，讓防衛軍的導彈和火箭炮越過大陸與東寧島之間的海峽，直接在江台對血獸發起火力打擊。
    說不定連防衛軍那邊都不知道打的是什麽。
    至於籠罩了整個東寧的霧氣，如今已經可以確定是這隻血獸的能力，看起來即便它已經和原本的吸血鬼不同，不再畏懼陽光，但還是對紫外線會感到不適，才放出了如此沉重的霧氣，將整個東寧島籠罩了一百多年。
    “希望能夠妥善解決……指揮官說上級現在也在吵架，不知道是在吵什麽。”紀之瑤有些無奈地說道。
    陳辰想了想：“說不定是在吵要怎麽命名？”
    “那倒也不至於。這隻怪獸的名字已經有了，【迷霧血獸】諾斯費拉圖。”
    “直接用老恐怖電影裏吸血鬼的名字？”
    陳辰記得這是一部舊時代吸血鬼恐怖電影的名字，劇情是一名吸血鬼伯爵迷戀上了一名年輕女子，對其產生愛慕之情，並因而發生的一係列驚悚故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對你們喜愛的老電影沒太大興趣。”紀之瑤聳了聳肩，“不管怎麽樣，至少基金會也沒有看著島上的人變成血獸的食物……你呢，你在那裏有什麽發現嗎？”
    她說的是那座零號怪獸的收容設施。
    她在陳辰之後也帶著小隊進入到了裏麵去查探，結果就是收容設施除去外圍有一些塗鴉之外，裏麵的狀況大體上還良好，甚至有不少設備還在正常運作。
    紀之瑤也見到了零號怪獸，她隊伍中的超能力者多多少少都感覺到了一些異樣，不過也隻是這樣而已。
    她聽陳辰提起過在隔著玻璃接觸到零號怪獸的時候見到了一些幻覺，不過畢竟之前有別的事情要忙，所以也沒有多問。
    “你當時在幻覺裏看到了什麽嗎？”紀之瑤問道。
    陳辰在紀之瑤身邊坐下，仰頭看向霧蒙蒙的天空，開口道：“花朵、樹木，天空，微風，雲朵，太陽，彩虹，海洋，沙灘，森林，石子，沙礫，大地……”
    “？”
    “……這些都沒有。”陳辰笑道，“我從妖礁回來的船上想了好久，感覺它隻是給我看了看它眼中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紀之瑤沉默了一下，“你不要講這麽深奧的話，能不能講一些簡單易懂的？”
    陳辰聳了聳肩：“也不深奧吧，我就是問了它……我問它，我是什麽。”
    聽到這話，紀之瑤的神色柔和起來：“那……它怎麽說？”
    “我之前思考的就是這個。”陳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在認可誰，“我以前會覺得，我是怪獸，或者是人類，是陳辰，以及是生活在江台的一個生命體……”
    “……”
    “……但是零號怪獸用它的視角告訴我……這個是我猜的啊，它沒有直接告訴我——我覺得它的回答是，我是一個純粹的、無條件的客觀存在本身，不具備任何我或者其他人賦予我的意義、情感或目的。人類與怪獸看似處於對立的狀態，但或許在更深層次的物質存在或意識混沌狀態中，對立的存在可能具有統一性，或者說，人類目前從群體意識上用於區分它們的範疇完全不足以反映其本身關係的複雜和矛盾……”
    見紀之瑤聽得認真，陳辰又笑了出來：“……我在高材生麵前賣弄什麽呢？”
    “切——怎麽，你沒上過大學了不起啊？”
    紀之瑤也笑了出來，屈起一條腿，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著下巴，歪頭看他。
    “所以就像我說過的啊，它的意思就是叫你不要去糾結這些，天天想些這兒那的，在別人零號怪獸看來你們都一個樣，哪裏有什麽人類怪獸的。”
    “嘖，你總結能力比我強多了，不愧是上過大學的。”陳辰也扭頭看向紀之瑤，用手捏了捏她的臉。
    紀之瑤鼓起個腮幫子，不讓他捏。
    ……
    第二天，兩人是在地麵的震動中醒來的。
    紀之瑤掏出通訊器，看著上麵傳來的信息，眉頭蹙起。
    “諾斯費拉圖又開始活動了……朝著伊甸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