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導演倒是想要繼續拍，但是隨著機動隊和隸屬基金會的特工到場配合警察進行封鎖清理，劇組也隻能趕忙撤出去。
    怪獸的殘留組織和血液成分未知，保不齊就含有劇毒或是強汙染性，因此在成功擊殺怪獸後，第一時間處理這些危險的垃圾就成了重中之重。
    禍不單行，劇組的一部分設備也在那隻巨鳥怪獸掠經時被毀壞得一塌糊塗，這下子整個劇組徹底陷入癱瘓狀態，不得不宣告停工。
    雖然說劇組一般事先都會購買保險，內容大概是劇組因為怪獸所造成的不可抗力造成停擺，保險公司會進行一定比例的賠付，但是這個賠付認定過程極為繁瑣——比如說一台攝像機摔壞了，你需要鐵證如山地證明它是因為被怪獸的直接波及才遭的殃。
    像那種怪獸降臨後，人群驚慌逃竄時不慎撞翻了攝像機的情況……這就不在保險賠付的射程範圍之內了。
    這個需要進行非常長時間的扯皮，不出意外的話，等到這部電影全部拍攝完成，進入後期製作階段之後也不一定能搞定。
    陳辰反正不急，反正他今天那一百二十塊錢的片酬已經拿到了，之後就算劇組換人也無所謂。
    又過了一晚，紀之瑤的假期宣告結束，該歸隊了。
    這短短三天的休假，對她們機動隊員來說已經稱得上是奢侈的長假了——眼下基金會正將大批精幹力量抽調至東寧島，導致江台本部的人手空前緊張。
    雖然說隨著漸漸入冬，怪獸活動的頻率正在斷崖式下跌，但東寧那邊的爛攤子顯然是一個長期工程，而寶貴的冬天就這幾個月，基金會需要在春暖花開的季節到來之前，想辦法補足人員的缺口。
    “……我聽說接下來一段時間基金會要把很多以前叫停的項目都重啟起來。”
    在前往基金會大樓的車上，紀之瑤這麽說道。
    陳辰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她一眼“你說的這些叫停的項目不會是……”
    “就是你想的那些。”紀之瑤微微頷首，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偽裝者計劃、清掃者計劃、織血者計劃……還有很多其他的。”
    “啊……”
    陳辰張了張嘴，沉默了一會兒。
    “……重啟後的項目不會又失控吧？”
    “那就不好說了。”
    紀之瑤沒有回頭，隻隨意地把手肘搭在車窗下沿，指尖無意識地敲著窗框。
    她的視線穿過玻璃，投向外麵混雜的城市。
    鱗次櫛比的摩天巨廈刺入鉛灰色的雲層，新舊交雜的樓房如犬齒般交錯，嶄新的全玻璃幕牆塔樓表麵播放著巨大的、無聲的ar廣告，虛擬偶像和最新產品的影像閃爍不停，旁邊緊挨著的舊混凝土建築牆皮剝落，殘留著褪色的霓虹燈牌，幾段壞燈管在一明一滅地掙紮。
    昨夜下過一場細雨，濕漉漉的地麵像破碎的鏡子，倒映著廣告霓虹和高樓模糊的輪廓。
    低沉的嗡鳴聲籠罩著街道，成群的物流無人機閃爍著冰冷刺眼的紅燈，在鋼鐵森林的夾縫裏低空穿梭，更高處，模糊的巨大運輸無人機無聲地滑過陰霾的天空。
    巷口蜷縮著幾個裹著破毯子的人影，靠著早已斷電、隻剩冰冷框架的全息廣告柱，便利店的自動門機械地開合著，門外，街頭藝人合成器的怪異旋律鑽進車窗縫裏。
    車很快抵達目的地，沒過多久，紀之瑤便踏入了通往二支隊樓層的電梯。金屬門滑開，她徑直走向指揮室，感應門無聲地向兩側展開。裏麵的隊員們都在各自忙碌著。
    當初收回東寧島之後，二支隊的隊員也都跟著紀之瑤去到了那邊，後來也是一起回來的，隻不過他們就沒有休假了，還是照常在崗。
    聽到門響，幾人幾乎是同時抬眼，見是紀之瑤，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活兒，朝著門口點頭或揮手打招呼。
    吳苓苓上下打量了紀之瑤好幾秒，冷不丁開口問道“隊長你有遇到什麽好事嗎？”
    她這話也讓隊裏的其他人也都齊齊轉頭，朝著紀之瑤的方向打量過去。
    都知道吳苓苓的感官比其他人強很多，也都在看到底自己看漏了什麽。
    “……什麽？”紀之瑤心頭一跳，努力維持著麵部表情的平靜，“我怎麽了嘛？”
    “沒什麽，就是覺得隊長你的氣色特別好，容光煥發，比休假前滋潤多了。”
    “啊……”紀之瑤拉長聲音應了一聲，同時若無其事地點點頭，順手把一縷垂到臉側的頭發別到耳後，“大概是因為……休息得比較好吧？”
    “說的是啊。”張飛龍揚了揚手裏的平板走過來，一臉深有感觸地大聲附和，“我要能一口氣休個三天整假，我能比隊長現在還精神煥發！”
    一旁的遠陽嗤笑一聲，雙手抱胸“就你這訓練強度，就別說休三天的事了吧？”
    “我訓練強度怎麽了？”張飛龍十分不滿，“我可不像你，隻需要動用身上的肌肉就行了，我們是要動腦的，是要動！大！腦！的！你能理解什麽叫心力交瘁嗎？我現在每次洗頭一抓都能抓下來一把頭發！”
    “嘖，就你這點家當，多點少點差別也不大吧？而且少點也好啊，頭發越少你和你的頭發越親近，說不定你還能給每一根頭發都取個名字呢？”
    遠陽毫不客氣地反擊，同時還放下手，抓了抓自己濃密的頭發“哪裏像我，我這輩子恐怕就沒這個機會咯——”
    “不需要動腦的人確實不存在這個煩惱。”一直坐在控製台背後的珊瑚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
    隊員們正嬉笑著，指揮室另一側的暗門無聲滑開，盧高文指揮官沉穩地踱步進來。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室內眾人，隨後精準地停留在紀之瑤身上，略作沉吟，用一種公事公辦的清晰語氣開口“紀隊長，你如果要休婚假的話，最好是提前申請一下，得和調派東寧那邊的時間錯開……”
    他說到這裏突然頓住，挑了挑眉，目光再次掃過指揮室內因驚愕而陷入短暫沉默的眾人。
    “……啊，我看你們在聊天，以為已經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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