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心區。
    空氣淨化係統發出幾乎不可聞的低頻嗡鳴，昂貴的合成木辦公桌光可鑒人，上麵隻放著一台電腦終端和一個造型猙獰的金屬野獸雕像。
    文森佐·貝拉羅薩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身形不算特別高大，裁剪精良的深灰色西裝被肌肉勾勒出緊繃的線條，在他的目光之下，巨大的落地窗將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下方規整得如同電路板的城市景觀切割成方塊。
    合金門無聲地滑開，進來的步伐帶著一絲急促。
    一個戴著墨鏡，臉上有疤的高大男人從外麵走了進來，他徑直就走到了文森佐的身後站定，聲音低沉道“老板，出事了。”
    在這個男人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收起了臉上的愁容，神色平靜道“維托，急什麽？”
    被稱作維托深吸一口氣，胸腔微微起伏，那道疤痕也隨之牽動。
    他迎上文森佐審視的目光，聲音低沉而急促，像砂紙摩擦
    “確定了，老板。陳……到新昌了。”
    文森佐的眼神瞬間凝固了一下，他沉默了兩秒，嘴角扯出一個極其細微、毫無笑意的弧度，帶著一絲荒誕的嘲弄“你……怎麽和馬西莫一樣，開始說胡話了？”
    他的聲音依舊平穩，但其中卻蘊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維托的腮幫子咬緊了，他向前微傾，壓低聲音，語氣凝重道“馬西莫已經死了。江台那邊……我們的人，基本全死了。” 他頓了頓，“鬆海康複中心被血洗了。活下來的傳回消息……確認是他。”
    辦公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空氣淨化器的低鳴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文森佐臉上的那點嘲弄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切的陰鬱。
    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開口“陳……怎麽可能還活著？他都已經死了七八年了……”
    維托的眼底閃爍著狠戾的光芒，他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聲音沙啞地分析“恐怕是假死。這些年，他很可能一直被莫裏那個老東西……藏起來了，就是等著這個時候。”
    文森佐沉默了。
    他緩緩踱步到辦公桌後，但沒有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極輕地敲擊著桌麵光滑的金屬包邊，發出細微的、幾乎聽不見的“嗒嗒”聲。
    他低垂著眼瞼，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翻湧的情緒。
    片刻後，他才抬起頭，目光轉向維托“他來這裏是為了殺我嗎？”
    維托也向前一步，雙掌按在了辦公桌上“老板，不管他想幹什麽……我們不能等！莫裏那個老東西不可能放過我們，不如我們就先下手為強，趁他剛到，還沒紮穩腳跟，把他摁死在臭水溝裏！”
    文森佐敲擊桌麵的手指驀地停住了，那點微弱的“嗒嗒”聲消失，辦公室徹底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他沉默了片刻，而後緩緩地、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
    “去做。”
    ……
    另一邊，陳辰正在灰環的一個廣場周邊逛。
    這裏被當地人稱為“齒輪廣場”，原因隻是因為廣場中間有個用大量大小不一的齒輪焊接而成的雕像。
    這裏是工人、小商販和底層市民的聚集地，空氣裏混雜著廉價合成食物油炸的油膩、劣質香料的刺鼻、汗味和隱約的金屬粉塵味，巨大的工業齒輪雕塑鏽跡斑斑，矗立在廣場中央，成為最醒目的地標。
    周圍是嗡嗡作響的霓虹招牌，播放著各種打折廣告和喧囂的電子音樂，人流熙熙攘攘，衣著樸素，行色匆匆。
    陳辰就在這嘈雜的人流邊緣，左手端著一個用回收紙做的簡易餐盒，裏麵是幾根滋滋冒油的合成肉烤串，撒著可疑的香料粉，右手則舉著手機，鏡頭正對著廣場上那座巨大的鏽蝕齒輪雕塑，以及雕塑下幾個賣藝的、肢體明顯經過粗糙機械改造的街頭藝人。
    哢嚓——
    他拍了一張，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了幾下，將照片發給了紀之瑤，然後把手機揣進了口袋裏。
    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兩人之前的對話記錄，紀之瑤抱怨著江台又下雨了，她剛出任務回來，而陳辰發的那碗拌粉照片下，是她一連串流口水的表情包。
    陳辰咬了一口烤串，香料的味道濃烈得有些嗆人，肉質也有些柴，不過倒也不難吃。
    他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喧囂的廣場，也就在這時候，幾個身影也在悄無聲息地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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