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地壓在灰環區的上空，空氣中混雜在一起的古怪氣味被夜晚的風攪動著，濃鬱得幾乎能在舌尖嚐到金屬的腥味。
    陳辰立在一棟老舊筒子樓的天台邊緣，手肘搭在幾根鏽跡斑斑、早已扭曲變形的金屬護欄上，勉強支撐著，在風中發出輕微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夜風呼嘯而過，猛烈地卷起他深色風衣的下擺，在他腿邊劇烈地撲打著。
    陳辰的臉被屏幕的光芒照得有些慘白，又與周圍霓虹燈閃過的五光十色疊加在一起，顯得陳辰的臉色十分陰晴不定。
    陰晴不定這個說法不太準確，因為準確來說，他的麵色始終保持得看上去不太好，帶著一種有些習以為常的煩躁。
    他正在通過社交平台關鍵字搜索的軟件，在尋找灰環和鏽環區內，一些特定的發言。
    從裏卡多的說法來看，最近一段時間開始的，對賈裏德家族勢力範圍的侵蝕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場圍攻。
    而“圍攻”這種情況，首先需要有人來“調遣”。
    這些不同的獨立幫派勢力互相之間都看不順眼，即便說是有天大的好處，也很難就這麽放下之前的成見聚集起來，更別說他們之中有極大部分都是草台班子，如果真的成立了一個暗中的聯盟——不是“鏽環聯盟”這種擺在明麵上的關係——依照賈裏德家族的情報網，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
    所以陳辰的想法是，他們很有可能並非直接受到了某種指示，而更有可能是一種“引導”。
    那些被引導著與其他勢力配合對抗賈裏德家族的勢力，可能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聽從背後某個人或者某群人的意誌行動，甚至還會錯認為這是自己思考後的結果。
    十六的消息突然發了過來“查什麽呢，又用我服務器？”
    “你不是能看到嘛。”陳辰回複完，將聊天窗口撥到一邊，繼續翻看搜索的結果。
    十六那邊過了一會兒，才再次發來消息“你這麻煩咯~”
    “看出來了吧。”陳辰發過去一個豎大拇指的簡筆畫表情。
    在他的屏幕上，正一條條呈現出係統提取出來的關鍵信息，發布這些信息的賬號位置不同，但是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群，常常會在某些話題出現的短時間內蜂擁而至。
    【看看！又是這樣！血汗錢全被抽走了！】
    【除了反抗還能怎麽辦？跪著等死？】
    【鏽環是我們的地盤，憑啥那些外人說了算？！】
    【我們都已經過得這麽慘了，憑什麽還得被他們再扒一層皮？】
    這些都是常見的反對賈裏德家族的發言，這些並不少見，畢竟賈裏德家族本質上就是個黑幫，雖然他們在管理著鏽環的秩序，但是這種秩序的目的在於能讓他們更大程度地獲取利益，而利益自然就是從這些普通人的身上來。
    所以這些言論一直都從來少過，不停從灰環和鏽環裏冒出來的那些反抗組織就是結果，這看起來最多隻是有人在煽動普通人對抗賈裏德家族而已。
    但結合陳辰找到的另一部分發言一起看，情況就不一樣了。
    【外麵都成什麽樣了！雜種騎頭上拉屎了！】
    【長老會猶豫什麽？管理？跟一群渣滓有什麽好談的！】
    【說得對！必須亮出鐵拳！讓他們知道誰是陰影下的主人！】
    【臉都丟盡了！再不動手，人心要散！】
    【對付這種賤骨頭，殺了就完事了！仁慈是教父的奢侈，我們現在要雷霆手段！】
    【我不知道還在猶豫什麽，直接掃平！推土機開進去！】
    這些言論的來源看似與之前的那些發言不同。
    而在公共的社交平台上，這兩種聲音更是直接交織在一起，一邊激烈地攻擊，另一邊則在更加激烈地回應。
    【賈裏德養的狗又在吠了！有本事來殺啊！看誰先死！】
    【一群蛆蟲！就該把你們全燒幹淨！】
    【哪裏來的賤民，別讓我找到你，找到你殺你全家！】
    這些聲音自然引來了更多的應和。
    十六的消息發了過來“不用謝，我幫你查了一下，就是一夥人發的。錢就不用給了，他們的手段太低級了。”
    陳辰還是轉了二十塊錢過去“請你喝奶茶。”
    接著孟樂安的消息也發了過來“你回來的時候幫我帶點火鍋料，上次從天府帶來的太辣了，吃完屁股疼。”
    “這邊的吃完出入口一起疼。”
    陳辰又給老孟回了一句，接著就收到了十六發過來的，追蹤後得到的那些ip所在的實際物理位置。
    “……看，網絡安全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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