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靠在李小紅的膝蓋上，姿勢不是那麽的舒服，但是熟悉的氣息好像鎮定劑一樣，讓她發抖的軀體舒緩下來。
    就像兒時，媽媽給她講連環畫一樣。
    “許盡那孩子也是為了救你，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桑榆：“我不要他救，不需要他救。”
    李小紅順著桑榆凝血打劫的頭發：“他不救你，你怎麽辦呢？”
    隨手拿了張濕巾，開始為桑榆擦拭臉和脖子。
    明明也看不見，可是帶著香薰味的濕巾擦拭下來的時候，就帶著家的氣息。
    桑榆將眼睛閉上，濕巾在她的眼眸上輕柔的落下。
    好像擦去的隻是許久沒有歸家的灰塵，而不是結塊的血和泥。
    桑榆：“我可以死。”
    隻是見不到許久不見的你，但是她會回來的，會正正經經攢夠十億積分回來的。
    李小紅的手一頓，心莫名的痛了一下。
    桑榆：“我可以死，許盡不可以。”
    她磨著牙，像是磨著什麽利器，聲音有些難聽。
    她可以重來，但是許盡不可以，阿楠不可以，季宴瀾不可以，阿秋不可以，……桑甜甜不可以……
    他們都不可以……
    李小紅的手帶著繭子摩擦過桑榆的頭帶著點粗糲。
    “他們都說當醫生的心都很硬，可是小白你當了那麽久的醫生怎麽還和小魚一樣啊。”
    “他們的命憑什麽就比你重要呢？”
    “李姨怎麽都想不明白，同樣都是命，怎麽他不可以死了呢？”
    “你要是覺得欠他的，這輩子好好惦念著他也好。”
    李小紅的手摸桑榆的脖頸處，一下一下的順著。
    像順著一隻受驚的貓咪一樣。
    聽著他痛苦的嗚咽。
    桑榆蜷縮著，像是要回到媽媽肚子裏麵去一樣。
    他又說了幾句話。
    李小紅聽不清，低下頭去聽才聽清。
    “媽媽……”
    李小紅突然想起桑建國死的時候，那個男人是得白血病死的，前前後後才三個月。
    死的時候桑建國還一臉慶幸：“死的快啊，沒有用掉家裏麵太多錢。”
    然後他看著陪床的李小紅，說了句不知道算不算情話的，“紅紅，以後靠你了，實在撐不住就別惦記我，帶著小魚改嫁。”
    那時候小魚還被瞞著，連最後一麵也沒見上，也就為了這遭事，小魚叛逆認識了那兩個不學好的孩子，好在後來小魚醒悟死都要去學醫。
    李小紅給桑榆靠上枕頭，蓋上了毯子。
    她長舒了一口氣。
    覺得這天啊悶得慌，她要上去小花圃走走。
    小魚跟了上來，給李小紅比大手指。
    李小紅又歎了口氣：“小白，他不隻是為今天的事難過。”
    “他是難過太久了，沒有地方發泄，隻能睡著了喊‘媽媽’。”
    “小魚，我看見他，總是想著你，心裏麵害怕著，你也和他一樣。”
    小魚覺得今天唏噓得很，那個許盡兩個月前還在嚇她，今天就死了，懶懶地靠在欄杆上接著李小紅的話。
    “像白醫生這樣多好，可以照顧好所有人，我覺得他很厲害。”
    “但我也不會像他。”
    小魚說著，歪著頭看白醫生為她做的小水渠。
    在夜裏麵小水渠呼啦啦地響著。
    李小紅問：“為什麽？”
    小魚笑了下：“因為我有個厲害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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