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讓他胡思亂想，不如直接告訴他。
    看到鬱建軍愣怔後漸漸暗下的雙眼，鬱棠有些不忍，忍不住寬慰道。
    “隻要人活著就好，活著就有希望。”
    鬱建軍是鬱家的頂梁柱，他現在擔心什麽，鬱棠很清楚。
    “以後你隻管照顧好自己就行，其他事我會想辦法。”
    怕鬱建軍不信，鬱棠接著道。
    “這麽多年，家裏這麽困難，可你和我媽一直堅持供我上學，肯定也是認為讀書多了有出息。這次意外或許是在考驗我，如果你真想我學以致用，那就更應該給我鍛煉的機會，讓我早點擔起家裏的責任。”
    鬱建軍腿廢了，以後肯定是沒辦法繼續幹活。
    他現在肯定擔心，鬱家以後該怎麽辦。
    “爸，沒有經曆過風春雨打的樹苗，無法成長成抵禦風雨的參天大樹。”
    鬱建軍暗淡的眼底緩緩泛紅，看著鬱棠的神色複雜又心疼，張了張口，聲音低啞。
    “阿棠，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
    鬱建軍接受右腿廢了的現實後，也想通了既然無法成為家裏的頂梁柱，那他也不想給這個家拖後腿。
    他沒有自怨自艾，而是將鬱棠的話聽了進去。
    人要往前看。
    在病床上躺了三天，鬱建軍精神好了不少，嫌在病房悶得慌，鬱棠找醫生要了輪椅，推鬱建軍到樓下透透氣。
    濃密的梧桐枝葉在半空交織，烈日的光從枝葉縫隙點點灑下，細碎的光點投在寬闊的水泥路麵，微風搖曳，晃著刺眼的白光。
    “還是外麵舒服多了，病房裏一股藥水的味道，這幾天可把我憋壞了。”
    病房裏消毒水的味道，鬱建軍是真的聞不慣。
    “你現在恢複得很好，沒必要一直呆病房裏，以後你想出來透氣，就給我說，我推你下來。”
    鬱棠見鬱建軍自下樓之後，就一直好奇的東瞧瞧西看看，她推得極慢。
    現在正值中午，烈日當空，在這林蔭大道上卻絲毫感受不到炎熱。
    “那我以後可要多出來。”
    鬱建軍也有十幾年沒來省城，十幾年過去，省城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鬱棠剛想回話，就看到李春梅拿著飯盒走過來。
    “阿棠，你同學找你，在醫院門口。”
    李春梅扶住輪椅，將飯盒遞給鬱建軍。
    “我來吧，你去看看找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聽到同學，鬱棠第一反應是沈宴知，可他這幾天過來都是直接去的病房，怎麽突然？
    “我過去看看。”
    鬱棠走到醫院門口，果然是沈宴知。
    “怎麽了？”
    看到鬱棠，沈宴知眼底一亮，烈日的強光有些刺眼，他將鬱棠拉到保安室的屋簷下，抬手為她擋住太陽。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學校？”
    回省城四天了，沈宴知也是軟磨硬泡才拖到現在，如今孟月華下了通牒，讓他明天必須回學校。
    如果鬱棠也明天回去，那他們一起。
    “還不知道。”
    鬱建軍的傷現在倒是沒什麽大礙，但還是要在醫院觀察一段時間。
    “那你晚上有空嗎？”
    沈宴知滿臉期待看著鬱棠。
    “現在還不確定，不過應該沒什麽事。”
    鬱建軍現在病情很穩定，晚上醫院也沒什麽事，有李春梅和鬱蓉守著應該沒什麽問題。
    “行，那我七點左右來接你，你快回去吧。”
    話落，沈宴知轉身跑向停在路旁的軍綠色吉普車，回頭朝鬱棠揮了揮手後，直接上了車。
    直到車子開了好遠，鬱棠還是想不明白沈宴知這是要幹嘛？
    鬱棠在樓下轉了一圈，沒找到鬱建軍和李春梅，卻在醫院大樓背後看到了鬱蓉，看她一直使勁搓著病服上的血漬。
    “這血漬很難洗幹淨，不行就扔了吧。”
    “使勁洗洗就幹淨了，晾幹了爸可以換著穿。”
    鬱蓉使勁搓著褲腿上的血漬，餘光落在身上嶄新的衣服，想到這幾天經常來醫院給他們添置必需品的沈宴知，看向鬱棠好奇問道。
    “這幾天常來醫院的那個男生，就是之前你回家提到的那個嗎？”
    鬱棠拿過泡在水池裏的衣服，邊洗邊問。
    “哪個男生？”
    鬱棠的反應，在鬱蓉看來就是明知故問。
    第一次在學校巷子看到沈宴知時，鬱蓉隻當兩人是普通同學。
    但鬱建軍出事那晚，沈宴知不僅提前安排了手術，還想辦法將鬱棠從縣城送到省城。
    鬱蓉就算再傻，也能聯想到沈宴知應該就是之前鬱棠回家時，提到的從省城到福澤一中的轉校生。
    “就是你喜歡的那個。”
    “啊？”
    鬱棠聽得一頭霧水。
    “姐，你到底在說啥呀？”
    鬱蓉以為鬱棠是怕她告訴李春梅，又像之前一樣挨訓，立刻表明立場。
    “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爸媽的。”
    鬱蓉對沈宴知印象挺好的，每次出事，他都在鬱棠身旁。
    “我和媽的衣服是人家買的吧。”
    之前因為擔心鬱建軍，鬱蓉並未細想，如今看每天準時出現在醫院的沈宴知，她才恍然大悟。
    “嗯。”
    “這小夥子還挺細心的，你可要好好珍惜。”
    “啊？”
    越聽鬱棠就有種越聽不明白的感覺。
    “他喜歡你。”
    聞言，鬱棠笑了起來，肩膀輕輕撞了下鬱蓉，打趣道。
    “你見過幾個男生？懂什麽叫喜歡？多看幾眼就是喜歡了啊？”
    話落，鬱棠上上下下打量鬱蓉，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湊近她的耳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豈不是喜歡那晚穿軍裝的那個？”
    鬱棠那晚每次看鬱蓉，總會看到她偷瞄孟沂，當察覺到她的目光時，鬱蓉就慌慌張張移開了視線。
    “阿棠，你別亂說。”
    鬱蓉下意識否認，可臉卻瞬間一片通紅。
    “哦～～看來是真的啊。”
    鬱蓉的反應，令鬱棠意味深長笑了起來。
    因為打趣鬱蓉，鬱棠被她趕回了病房，隔著房間木門，鬱棠隱約聽到鬱建軍和李春梅在爭執什麽，開門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
    “我腿現在真沒事了，你去找醫生辦下出院，我們回村去。”
    “不行，醫生說這兩周是感染的高發期，必須要在醫院觀察，不然很容易引起並發症，你要聽醫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