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淵沒有時間概念。
    淩九霄懸浮在虛實之間，銀白色的劍臂已經蔓延至半邊身體。墮天劍漂浮在身前，劍格晶體中的紫金流光勾勒出慕清雪模糊的輪廓。
    "第幾次輪回了？"他輕聲問道。
    晶體中的流光閃爍，傳遞來斷斷續續的回應：【七百二十九次...外麵過去...三年...】
    三年。淩九霄銀白色的瞳孔微微收縮。自從他將自己作為"鑰匙"插入母劍核心，意識就被困在這個介於虛實之間的星淵。這裏每時每刻都在重複上演初代持劍者與"它"的永恒戰爭，而淩九霄隻能在輪回間隙，通過墮天劍感應外界支離破碎的信息。
    最新傳來的畫麵讓他的劍臂震顫：南海海底升起的青銅棺槨，青冥方舟中驚慌的少年，以及...那雙異色瞳孔的少女。
    "紫蘇..."淩九霄念出這個名字時，星淵突然劇烈震蕩。無數記憶碎片從虛無中浮現——那是他當年分離墮天劍時，偷偷封入慕清雪劍魂中的一縷本源。
    晶體中的流光突然明亮：【她繼承了我的眼睛...但另一隻...】
    "是我的。"淩九霄接上未盡之言。他看向自己已經完全能量化的右臂，那裏流動的不再是星雲狀的能量，而是凝練如實質的劍光。
    星淵深處傳來鎖鏈繃斷的脆響。淩九霄猛地轉身，看到本該被封印的"它"正在蘇醒——那團不可名狀的存在此刻化作萬千青銅劍影，每一柄劍上都生著血色豎瞳。
    "你分心了..."千萬個聲音同時低語，"想念你的小守劍人了？"
    淩九霄不答，墮天劍自動飛入劍臂。融合的刹那，整個星淵為之一靜。無數道鎖鏈從虛空中射出，將躁動的劍影重新束縛。
    但這次不同。一道特別明亮的青銅劍影突然自爆，衝擊波撕開了星淵的屏障。透過裂縫，淩九霄看到了正在南海發生的異變——那些青銅棺槨中爬出的，赫然是曆代守劍人的屍骸！而衝在最前麵的，正是蘇墨的軀殼。
    "調虎離山..."淩九霄瞬間明白過來，"它故意暴露紫蘇的位置，引新一代守劍人前去..."
    墮天劍突然發出尖銳鳴響。晶體中的慕清雪殘魂拚盡全力投射出最後畫麵：青冥方舟中的少年掌心，天機劍紋正與某塊隱藏碎片產生共鳴——不是九曜劍圖中的任何一顆，而是...
    "第十星！"淩九霄劍臂大亮。他終於想起當年分離墮天劍時，自己偷偷藏起的那塊碎片——不是太虛，不是太陰，而是從母劍核心剝離的"星核"！
    星淵再次劇烈震動。更多青銅劍影開始自爆，裂縫越來越大。"它"的狂笑震得鎖鏈嘩啦作響："晚了...種子已經發芽..."
    淩九霄突然平靜下來。他低頭看著自己半能量化的身體，做出了決定。
    "你說得對。"他鬆開墮天劍，"是該發芽了。"
    劍臂突然插入自己胸膛。不是虛幻的意識體，而是當年留在現世的那具肉身——通過守劍人血脈的奇妙聯係，這一舉動直接影響了遠在南海的現實！
    青冥方舟中，阿無突然慘叫一聲。他掌心的劍紋瘋狂生長，轉眼覆蓋全身。在紫蘇震驚的注視下，少年整個人化作一道銀白劍光，穿透艙壁射向海底棺槨群。
    "淩九霄！"紫蘇下意識喊出這個名字，異色雙瞳流下血淚。她腰間的長劍自動出鞘，劍格晶體中浮現出慕清雪完整的虛影。
    虛影輕撫少女臉頰：【別怕...他回來了...】
    南海沸騰了。阿無所化的劍光擊中中央棺槨的瞬間，整個海域凹陷成碗狀。所有青銅棺槨同時開啟，露出裏麵被鎖鏈束縛的守劍人遺骸。而在這恐怖場景中央，一柄樸實無華的石劍正緩緩升起——劍身上刻著兩個古老的文字：
    【初心】
    星淵內，淩九霄的身體開始崩解。但不同於"它"預想的消亡，這種崩解更像是某種蛻變。銀白色的劍光從每個毛孔溢出，在虛空中凝結成九枚劍印。
    "你忘了..."淩九霄的聲音越來越空靈，"太虛劍最初的名字。"
    九枚劍印突然射向星淵各處。每擊中一個青銅劍影，就有一聲慘叫響起。當最後一枚劍印命中時，整個星淵亮如白晝。所有鎖鏈同時繃直，將"它"重新拖回深淵最底層。
    "不可能！"它發出不甘的咆哮，"初心劍早已..."
    淩九霄沒有聽完。他的意識正沿著那道劍光軌跡，穿越層層空間阻隔，回歸現世。在即將離開星淵的刹那，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初代持劍者的虛影站在深淵邊緣，對他緩緩點頭。
    "記住..."古老的聲音在意識中回響，"劍道真諦是..."
    現實中的衝擊力讓淩九霄短暫昏迷。再次睜眼時，他發現自己站在南海海底，手中握著那柄石劍。周圍是跪伏一地的守劍人遺骸，每具遺骸心口的青銅釘都化作了塵埃。
    抬頭望去，海水在頭頂百丈處形成穹頂。青冥方舟懸浮在空中，甲板上的紫蘇正呆呆地看著他。少女的異色雙瞳與淩九霄記憶中的那兩雙眼眸完美重合——左眼繼承自他的太虛劍魄，右眼傳承自慕清雪的太陰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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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淩九霄的聲音沙啞得不似人聲。他低頭看自己的右手——不再是能量化的劍臂，而是實實在在的血肉之軀。唯有掌心一道劍形疤痕，證明著星淵經曆並非幻覺。
    紫蘇從方舟躍下，輕巧地落在他麵前。兩人對視的刹那，淩九霄在她瞳孔深處看到了慕清雪的笑顏。
    "歡迎回來。"紫蘇遞來一物，"她讓我交給你的。"
    那是半塊劍格晶體，裏麵封存著一縷紫金色的劍氣。淩九霄剛觸碰到，石劍就發出清越劍鳴。更驚人的是，他掌心的劍形疤痕開始發光，與紫蘇眼中的光芒產生共鳴。
    "阿無呢？"淩九霄環顧四周。
    紫蘇指向石劍："在裏麵。他是天機劍選中的容器，也是...喚醒初心的鑰匙。"
    仿佛印證她的話，石劍表麵浮現出阿無安詳的睡顏。少年心口位置，隱約可見天機劍紋與某個更古老的印記正在融合。
    淩九霄突然握緊石劍。通過劍身感應，他看到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其他守劍人——東海之濱的漁家女覺醒了戮仙劍紋，北境雪原的牧童手握歸墟劍印...八位新一代守劍人已經就位，隻差最後的...
    "第十星。"紫蘇指向天空。白晝的晴空中，竟有一顆星辰格外明亮，"那不是碎片，是你當年留下的..."
    "火種。"淩九霄接話。記憶終於完整——在與母劍同歸於盡前，他將最純粹的劍道本源射向星空，為的就是今日重生。
    海底突然震動。那些守劍人遺骸一個接一個站起，但眼中不再有青銅光芒，而是純淨的劍意。他們齊齊向淩九霄行禮，然後化作流光飛向四麵八方。
    "他們去保護新守劍人了。"紫蘇解釋道，"這三年，"它"的爪牙一直在獵殺天選者。"
    淩九霄點頭，突然將石劍插入海底。以劍尖為中心，九道劍光輻射而出，準確指向八位守劍人和...第十星的位置。
    "該集合了。"他看向紫蘇，"但在那之前..."
    少女會意，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指環："青冥方舟裏找到的。楚無涯留給你的最後禮物。"
    指環內側刻著微小的文字：【劍閣地底，太虛正道】
    淩九霄瞳孔微縮。當年楚無涯臨死前說的"真正的太虛正道"，原來一直藏在劍閣廢墟之下！
    "走吧。"他握住石劍，海水分開一條通路，"先去取回我的劍。"
    紫蘇跟上他的腳步，異色雙瞳中流轉著複雜情緒："你的劍臂..."
    "留在星淵鎮壓"它"了。"淩九霄舉起完好的右手，"但沒關係，我找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他看向掌心劍痕，那裏正流淌著初代持劍者最後的饋贈——不是力量，而是一個坐標。某個隱藏在現世與星淵夾縫中的地方，那裏沉睡著真正的...
    "劍心。"淩九霄輕聲道出這兩個字時，石劍上的"初心"二字突然變成了"誅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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