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劍碑的碎片懸浮在虛空中，排列成古老的傳送劍陣。六把古劍分立六角，劍尖朝下，將各自的劍意注入碎片。淩九霄和紫蘇站在陣眼位置，腳下是由光明劍紋與七極星圖交織而成的光陣。
    "青冥劍界已經崩塌三百年。"山嶽重劍發出低沉嗡鳴，"傳送過去隻能抵達廢墟，你們確定要去？"
    淩九霄點頭，鐵劍上的豎瞳微微睜開："枯榮臨死前最忌憚的就是我們前往青冥，那裏一定藏著什麽。"
    紫蘇將光明劍平舉，劍身上的紋路與劍陣共鳴："母親留下的記憶碎片裏，青冥劍界是最早發現仙庭秘密的地方。"
    雷霆闊劍突然震顫："那就抓緊！我感應到仙庭的巡界羅盤正在掃描這片空域！"
    劍陣光芒大盛，六把古劍同時發出清越劍鳴。淩九霄最後看了一眼正在縮小的歸墟漩渦，恍惚間似乎看到焚天劍祖的虛影在向他揮手告別。
    強光閃過，時空扭曲的撕扯感襲來。當視覺恢複時，兩人已站在一片詭異的"大地"上——這裏沒有土壤，隻有無數把殘劍密密麻麻插在地麵，彼此碰撞發出清脆聲響。更遠處，破碎的山峰倒懸在空中，有劍氣如溪流般從裂縫中滲出。
    "這就是...青冥劍界？"紫蘇小心地避開腳下一把仍在散發殺意的斷劍。
    淩九霄鐵劍上的豎瞳完全睜開，掃視四周："不完全是。真正的劍界已經崩塌，這裏是殘存的核心碎片。"
    他指向天空——那裏沒有日月星辰，隻有一道橫貫天際的猙獰裂縫。裂縫中不斷有金色霧氣滲出，與劍界的殘餘劍氣相互侵蝕，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仙庭留下的傷口。"流水軟劍從淩九霄的鐵劍中分離出來，"當年九曜鎖仙鏈就是從這裏刺入，抽幹了整個劍界的靈氣。"
    淩九霄突然單膝跪地，手掌按在劍塚地麵。通過豎瞳，他看到地底深處埋著一塊巨大的青銅殘片，上麵刻有與仙庭鎖鏈相同的符文。
    "下麵有東西。"他猛地抬頭，"像是某種...控製樞紐？"
    六把古劍同時警戒："小心！青冥劍界覆滅前布置了許多絕命禁製！"
    話音剛落，地麵突然震動。無數殘劍自動飛起，在空中組成九把巨劍的形態，劍尖全部對準兩人。更可怕的是，這些劍陣中蘊含著針對活物的詛咒劍意！
    "是青冥九劫劍陣！"光明劍中曦和的殘念驚呼，"快用我的劍紋！"
    紫蘇立刻將光明劍插入地麵，劍紋如漣漪般擴散。那些飛劍遇到光紋，頓時像被安撫般懸停不動。淩九霄趁機釋放七極劍意，鐵劍上的七顆星辰投影到空中，形成微型星圖。
    "晚輩淩九霄，攜七極傳承前來拜謁！"
    劍陣微微震顫，九把巨劍解體重組，最終拚成一個殘缺的劍字。從筆畫缺口處飄出一縷青色劍芒，繞著兩人轉了三圈，突然鑽入淩九霄的豎瞳！
    "啊！"淩九霄捂住眼睛，腦海中浮現陌生記憶——
    青衫劍修站在雲端，腳下是繁榮的劍界。突然天際裂開，九根青銅鎖鏈如毒蛇撲下。劍修不慌不忙地揮劍，每一劍都精準斬在鎖鏈的節點上。就在他即將勝利時，背後突然刺來一柄枯枝般的劍...
    "青冥劍主是被偷襲的！"淩九霄脫口而出，"出手之人用的是..."
    "枯榮劍意。"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地底傳來，"準確地說，是偽裝成枯榮劍意的仙庭道種。"
    地麵裂開，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階梯由劍脊鋪就，兩側牆壁上插著的殘劍全部劍柄朝下，如同臣服。
    六把古劍如臨大敵："青冥劍主？！不可能！我們親眼看著他被..."
    "被九曜鎖仙鏈分屍？"聲音帶著譏諷，"那你們可知道，鎖鏈最先鎖住的是什麽？"
    淩九霄與紫蘇對視一眼，同時邁步踏上階梯。每走一步，兩側的殘劍就亮起一分，照出牆壁上斑駁的劍痕。這些痕跡看似雜亂，但在淩九霄的豎瞳中，卻組成連貫的畫麵：
    青冥劍主與七極劍祖把酒論劍...發現仙庭秘密...決定聯合反抗...然後是背叛...最終定格在一把刺穿青冥劍主後背的枯枝劍上。
    階梯盡頭是圓形地廳，中央懸浮著一具水晶棺。棺中沒有人，隻有一把通體青碧的長劍。劍身上纏繞著九條微型鎖鏈，鎖鏈另一端連接著地廳牆壁。
    "青冥劍的劍靈？"紫蘇不確定地問。
    "不，是劍主的殘識。"淩九霄走近水晶棺，"他把自己煉成了劍靈，就為了等一個答案。"
    長劍突然震動，鎖鏈嘩啦作響。一個半透明的青衫虛影浮現在棺上，麵容模糊不清："等一個為什麽。"
    六把古劍從淩九霄背後飛出，環繞水晶棺："青冥老哥，真的是你？"
    "殘響而已。"青衫虛影抬手，地廳頂部突然透明，顯露出外界的金色裂縫，"時間不多，仙庭的巡界使每三個時辰掃描一次。你們想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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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九霄直截了當："枯榮劍祖為何背叛？"
    "因為他看到了天門後的真相。"青衫虛影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疲憊，"我們七個中，隻有枯榮被仙尊親自接見過。回來後他就變了，說我們對抗的不是仙庭，而是..."
    虛影突然扭曲，似乎觸發了某種禁製。淩九霄立刻將鐵劍抵在水晶棺上，豎瞳中射出金光穩定虛影。
    "是什麽？！"
    "是進化本身。"青衫虛影艱難地繼續，"枯榮說仙尊在培育一柄能超越天道的劍，而我們都是養料。"
    紫蘇皺眉："這說不通。如果仙庭需要劍修做養料，為何要係統性地剿滅..."
    "因為最好的養料是絕望劍修的怨氣。"青衫虛影突然指向淩九霄的鐵劍，"尤其是融合了光明道的劍意——就像你現在這樣。"
    淩九霄心頭一震，想起鐵劍上那顆由光明劍意凝聚的新星。難道這一切...
    "不對。"山嶽重劍突然插話，"青冥覆滅在三百年前，但曦和的光明劍道是兩百年前才..."
    "時間對仙尊沒有意義。"青衫虛影打斷道，"他能從未來截取劍意。事實上..."虛影突然轉向紫蘇，"曦和的光明劍道本就源自青冥劍界的一個分支。"
    紫蘇震驚地後退半步："什麽？"
    "看牆壁。"虛影揮手，地廳牆壁上的劍痕重組，顯示出青冥劍主指導一名白衣女子的畫麵，"這是你母親曦和的師父，也是我的師妹。"
    淩九霄突然將所有線索串聯起來："所以仙庭剿滅青冥劍界，是為了獲取某種特殊劍意？而這種劍意後來在光明道得到延續？"
    "接近真相了。"青衫虛影突然劇烈閃爍，"他們來了！快走！"
    整個地廳開始崩塌，水晶棺上出現裂紋。淩九霄卻上前一步，鐵劍斬向棺上鎖鏈："前輩，跟我們一起走！"
    "愚蠢！"青衫虛影厲喝，"我身上有仙庭標記，會暴露你們的位置！"
    "未必。"淩九霄眼中閃過決然，鐵劍上的豎瞳突然流下一滴血珠，正好落在青冥劍上，"用天門之眼應該能..."
    血珠接觸劍身的刹那，九條鎖鏈同時繃緊。外界傳來雷霆般的怒吼："找到叛黨了！"
    "來不及了！"青衫虛影突然化作青光沒入淩九霄的豎瞳，"小子，借你識海一用！"
    海量信息湧入腦海，淩九霄看到青冥劍界最核心的秘密——劍塚最深處埋著一塊非金非玉的碑，碑上刻著"天厭之"三個血字。更驚人的是，這三個字是用不同體係的劍意寫成！
    "那是..."
    "初代劍祖留下的。"青衫虛影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現在快走！用光明劍斬開空間裂隙！"
    紫蘇已經行動起來。光明劍全力劈向虛空，劍鋒所過之處出現一條不穩定的通道。六把古劍立刻結成劍陣穩固通道，雷霆闊劍急呼："快進來！"
    淩九霄正要邁步，突然感覺腳踝被什麽纏住。低頭一看，竟是九條金色細絲從地底鑽出，已經刺入他的血肉！
    "九曜鎖仙鏈的子體！"山嶽重劍大驚，"斬斷它！"
    淩九霄揮劍砍向細絲，卻發現鐵劍直接穿過——這些細絲沒有實體！更糟的是，細絲正順著經脈向上蔓延，所過之處劍氣凝滯。
    "用光明劍！"紫蘇回身一劍斬下，光刃與細絲接觸時爆出刺目火花。細絲斷裂大半，但剩餘三條突然暴起，如毒蛇般刺向紫蘇心口！
    千鈞一發之際，淩九霄體內的青冥劍意自動激發。他左手並指為劍，一道青光後發先至，精準點在三條細絲的七寸位置。細絲頓時萎靡，但仍在頑強蠕動。
    "這是..."
    "青冥破界指！"腦海中的青衫虛影解釋，"專門針對仙庭禁製的手法。現在把它們引入你的天門之眼！"
    淩九霄會意，故意放慢抵抗。當細絲再次撲來時，他猛然睜大豎瞳。細絲如同發現蜜糖的螞蟻，一股腦鑽了進去。
    "啊！"他痛苦跪地，感覺眼球要炸開。豎瞳中的金光與青絲激烈對抗，最終在青冥劍意的幫助下，三條細絲被暫時封印在瞳孔邊緣。
    紫蘇趁機拉著他衝進空間裂隙。就在通道閉合的瞬間，兩人看到地廳徹底坍塌，一個遮天蔽日的金色手掌穿透雲層抓了下來...
    ......
    天旋地轉中，淩九霄感覺自己在無數劍氣中穿行。這些劍氣有的溫暖如春陽，有的冰冷似寒鐵，但都對他體內的七極劍意表現出親近之意。
    "我們在哪？"他艱難地問道。
    "劍界夾縫。"紫蘇的聲音從很近的地方傳來，"六位劍祖前輩在引導我們前往安全地帶。"
    淩九霄想睜眼，卻發現豎瞳正在消化那三條金絲，暫時無法視物。他索性閉目內視，看到識海中除了青衫虛影外，還多了個模糊的青銅門輪廓。
    "前輩，那"天厭之"碑到底是什麽？"
    青衫虛影沉默片刻："是警告。初代劍祖遊曆諸天萬界後，發現所有修煉文明發展到極致時，都會遭遇"天厭"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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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厭..."
    "就是被更高層次的存在收割。"青衫虛影聲音沉重，"仙庭不過是其中一個收割者罷了。而劍道與光明道之所以被針對，是因為..."
    話未說完，穿梭突然停止。淩九霄感到腳踏實地，撲麵而來的是帶著鹹腥味的海風。
    "這裏是..."他勉強睜開普通眼睛，看到一片血色海洋。海麵上漂浮著無數劍刃，隨著波浪起伏碰撞，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葬劍海。"光明劍中曦和的殘念輕聲道，"我的故鄉。"
    紫蘇驚訝地看向手中光明劍："母親出生在這裏？"
    "不完全是。"六把古劍從虛空中浮現，山嶽重劍解釋道，"這裏是所有劍修夢寐以求的聖地，也是...光明劍最初誕生的地方。"
    淩九霄的豎瞳終於恢複，他環顧四周，發現血色海水其實是無數的劍鏽沉澱。而在遙遠的海平線上，矗立著一座通天巨碑——正是青冥劍主記憶中那塊"天厭之"碑！
    "我們得去那裏。"他指向遠方。
    流水軟劍卻攔住他："先別急。你們沒發現這裏的異常嗎？"
    紫蘇仔細感應，突然倒吸冷氣："海水中沒有半點靈氣！"
    "不僅如此。"雷霆闊劍凝重道，"所有漂浮的劍刃都是凡鐵，連最基礎的劍意都不存在。"
    淩九霄蹲下身，掬起一捧海水。在豎瞳的視野中，這些"水"其實是某種液態金屬，內部有細微到極致的劍痕。
    "這是..."
    "被抽幹劍意後的殘渣。"青衫虛影在他識海中歎息，"仙庭把這裏收割得一幹二淨。"
    正說著，血海突然翻湧。一個巨大的漩渦在不遠處形成，漩渦中心緩緩升起一座青銅平台。台上站著個蓑衣鬥笠的老者，手持魚竿，釣線垂入海中。
    "三百年了，終於有活人來陪老朽釣魚了。"老者頭也不回地說，"兩個小娃娃，過來。"
    六把古劍瞬間進入戰鬥狀態，但淩九霄卻抬手製止。他注意到老者的釣線上沒有魚鉤，隻有一縷微弱的劍意。
    "前輩是？"
    "守碑人。"老者終於轉身，鬥笠下是一張布滿劍痕的臉，"也是最後一個見過初代劍祖的活物。"
    他抖了抖魚竿，那縷劍意突然飛向淩九霄，在豎瞳前化作一行小字：
    「劍種已成，速來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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