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絕不要永遠如此被動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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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氏似是被人窺探了最不堪的隱秘心思,喉嚨堵了濕棉花般說不出話。
    裴桑枝適時眼淚汪汪的望著莊氏,小聲嗚咽。
    永寧侯:他能說,他也很疑惑嗎?
    莊氏如芒在背,指尖深深的掐入掌心,掐的生疼,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硬著頭皮道:“桑枝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麽可能不疼她。”
    “流落在外,長於鄉野,野性難馴,與高門大戶格格不入。”
    “正是憐她疼她,才不能因一時心軟縱容了她。”
    “桑枝若無大家閨秀和涵養和氣度,來日如何安身立命,又如何嫁得如意郎君。”
    “嚴也是父母之愛啊。”
    “至於明珠……”
    莊氏抿了抿唇,喉間不自覺吞咽,繼續道:“明珠在我和侯爺膝下承歡十四載,孝順溫婉,又與成家有婚約在身,若因血脈之故棄若敝履,豈非教天下人不齒?”
    “公爹,手心手背都是肉……”
    裴桑枝止住嗚咽,目光幽幽,哽咽著道:“自認祖歸宗後,我日日晨昏定省不敢懈怠。”
    “處處小心翼翼,時時討好父母、兄妹,親手為兄長作羹湯,又為明珠縫製荷包。”
    “彎下脊骨不敢抬眼瞧人,更不敢高聲言語。”
    “如此,母親竟還要將野性難馴四字冠在我頭上。”
    “母親是非要讓我割肉還母,剔骨還父,才會覺得我溫良謙卑嗎?”
    說著說著,裴桑枝泣不成聲。
    莊氏憋著一口氣:“若論禮數,真正溫婉端莊的名門淑女,斷不會如你這般咄咄逼人地詰問尊長!”
    “說的嚴重些,這就是忤逆不孝!”
    “何為野性難馴,這便是野性難馴。”
    永寧侯心頭猛跳。
    不是說好能忍則忍,務必讓駙馬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處嗎?
    為何莊氏一遇桑枝的事,就變得如此沉不住氣。
    裴桑枝慘然一笑,神情淒楚,眼尾泛起薄紅:“你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的肉就是比手背多。”
    “父母親緣皆是天定,非人力可擇,求不得的終是求不得,妄求不過是錯付情義,傷人傷己。”
    “母親,女兒不妄求了。”
    妄求不如求榮妄!
    裴桑枝的腦海裏驀地浮現出榮妄那雙妖冶的丹鳳眼。
    那便是載著惱意時,也是清澈明亮的。
    莊氏惱恨裴桑枝讓她下不來台。
    永寧侯著急找補:“桑枝,你母親她……”
    裴桑枝端的是一派黯然神傷的模樣:“父親,您不必替母親解釋,女兒心裏有數了。”
    “我以後再也不會去母親跟前兒礙眼了。”
    裴餘時看的一愣一愣的。
    能讓榮妄另眼相待的,絕不會是怯懦嬌弱,一言不合掉眼淚的。
    所以,這是酣暢淋漓的演上了?
    有一說一,演的挺好的。
    裴餘時抿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中氣十足嗬道“莊氏,你休要顧左右而言他!”
    “為人母,毫無慈愛之心。”
    “為侯府主母,更是奢靡鋪張。”
    “你這中饋,不掌也罷!”
    “桑枝是我永寧侯府唯一的千金,不是什麽阿貓阿狗的野種配與其相提並論的,日後婚配的也會是人中翹楚,天潢貴胄!”
    “既受了委屈,便應當彌補。”
    “本駙馬可不像你一般,偏心野種,不偏心血脈親人。”
    “明日起,桑枝協你掌家理事。”
    “永寧侯府的嫡出千金,自當有該有的風範,靠所謂的搓磨打壓培養出的隻會是小家子氣。”
    “局促又上不得台麵。”
    “莊氏,本駙馬知你出身不高,眼界有限,不與你計較,但你也莫要再指手畫腳,妄加置喙!”
    “可有異議。”
    永寧侯:“父親思慮周全,兒子無異議。”
    莊氏:“公爹,容兒媳多言,桑枝長於蓬門蓽戶,不通文墨,從未接觸過中饋,看不懂賬本,倉促委以掌家重任,府裏怕是會亂了套,誤了家宅安寧。”
    “請公爹三思。”
    永寧侯和莊氏的聲音幾乎不分先後響起。
    於永寧侯而言,妻女掌家,並無甚區別,更遑論,桑枝僅是協理。
    再者說,他也是盼著桑枝能嫁得高門的。
    多用多看多學總沒有錯。
    至於性情……
    慢慢磨便是。
    生而為女子,難不成還能翻出他的手掌心?
    無論桑枝攀上哪根高枝,都是需要娘家做靠山的。
    莊氏的想法則與永寧侯南轅北轍。
    掌家權是她在後宅活的體麵滋潤的根本,絕不能輕易分割出去。
    裴餘時看著永寧侯,煞有其事問道:“你當初偷偷摸摸停妻再娶莊氏,是相中了莊氏的牙尖嘴利嗎?”
    “這永寧侯府,是我裴餘時的侯府!”
    “至於莊氏的顧慮,莊氏倒也不必杞人憂天,本駙馬會抽調代為打理公主私產的賬房教導桑枝。”
    永寧侯賠著笑,不停的給莊氏使眼色。
    事關切身利益,莊氏視而不見。
    裴餘時懶得跟莊氏多費口舌,直接攤開手,冷聲道:“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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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氏一怔,失聲喃喃:“什麽?”
    裴餘時一字一頓:“對牌!”
    莊氏渾身上下寫滿了抗拒:“既是協理,又何需把掌家對牌交出。”
    裴餘時:“用你的話說,是咄咄逼人詰問尊長,是忤逆不孝,是野性難馴。”
    “我身為侯府之主,沒有收回對牌的權力嗎?”
    “難道,你要在太歲頭上動土?”
    “若是如此的話,你們夫婦便隨本駙馬入宮,去陛下麵前辯一辯,本駙馬倒要問問陛下,過繼來的嗣子和兒媳忤逆不孝,能否從族譜上劃去,重新過繼賢嗣。”
    “反正,裴家旁支多的是後輩想過繼到本駙馬這一脈的。”
    “實在不行,本駙馬求陛下收回爵位便是。”
    他連子孫香火都不在意,又怎麽會在意區區侯爵之位。
    永寧侯聞言,不敢再觀望,回眸,眼神陰鷙,威脅道:“莊氏,你還在等什麽?”
    “是要本侯親自取來,呈給父親嗎?”
    莊氏暗恨,心不甘情不願的捧了過去。
    永寧侯接過,在裴餘時的眼神示意下,隨手丟給裴桑枝。
    裴桑枝看著掌心的對牌,欣喜轉瞬而散,取而代之的是濃鬱的蒼茫暮色,心下止不住唏噓。
    世間男兒看不上的東西,女子卻視若珍寶,為之相互絞殺,耗盡畢生心血,在一座深深宅院裏葬去一生。
    她絕不要永遠如此被動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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