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兩看相厭與並排趴著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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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春草頷首。
    在哪裏都要好過在成府。
    那廂。
    竹樓。
    “老太爺。”成夫人斟酌著詞句,試探著小心翼翼地開口,“裴春草知曉不少成府的隱秘,若是就此放她離去,兒媳擔心她日後會生出報複之心。”
    成老太爺眼皮微抬,漫不經心地掃了成夫人一眼:“不少成府的隱秘?”
    “是抓住了老夫那個好大兒的把柄吧?”
    “老三是斂財貪墨,搜刮民脂民膏,他又是什麽?”
    成夫人聞言渾身一顫,頓時冷汗涔涔,指尖不自覺地絞緊了帕子:“老太爺明鑒,夫君他……他不過是有些無傷大雅的毛病,如何能與三弟相提並論。”
    成老太爺麵色一沉,卻又在瞥見成夫人的惶恐神色時歎了口氣,終究不忍與一介婦人為難計較。
    “你且先退下吧。”
    “至於他的問題……待他從留縣滾回來,老夫自會問個明白。”
    成夫人心下惴惴。
    老太爺這番問話,是揣著答案問問題?
    還是不過虛張聲勢,意在試探?
    但,好歹是沒有為難她。
    她是真的怕,唯恐老太爺雷霆震怒之下,連她也一並責罰杖打。
    “那,裴春草……”
    成老太爺:“下去。”
    成夫人不敢再有絲毫耽擱,慌忙斂衽行禮,腳步踉蹌地退出了竹樓。
    直到徹底遠離了竹樓,成夫人方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破竹樓,若非必要,她是一次都不想來了。
    竹樓內,一襲墨色勁裝的侍衛垂首而立,低聲道:“主子,可需屬下......”
    話音未落,成老太爺眼風如刀,冷冷掃了過去。
    “休要自作主張。”
    裴春草已然被割去舌頭,挑斷了手筋腳筋,縱有萬般能耐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了。
    況且……
    莊氏的反應著實耐人尋味。
    那神情似是慈母心切,卻又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若她當真對養女裴春草疼愛嗬護至此,又怎會眼睜睜看著她被送來給成景翊做妾?
    如今,硬要接裴春草離開……
    十之八九,憋著什麽壞呢。
    裴春草死在永寧侯府的人手裏,總比死在成家的內宅要好。
    ……
    成夫人離開竹樓,便徑直去那處冷清的院落探望了成景翊。
    一張寬大的床榻上,成景翊和成景淮並排趴著。
    兩人兩看相厭,不約而同地將臉轉向相反的方向,連衣角都不肯挨著。
    前來探望成景翊的成夫人:……
    還能再荒唐些嗎?
    看守的侍衛躬身抱拳,直白道:“稟大夫人,此事乃是老太爺親口吩咐。”
    夫人胸中翻騰的怒火忽地一窒,氣勢不由弱了幾分:“老太爺就非要這般作踐人不可嗎?”
    成夫人心中的怒火一滯,氣勢軟了兩分:“老太爺偏生要用這種方式折辱人嗎?”
    侍衛一本正經:“老太爺說,他沒有將春姨娘安置在兩位公子中間,已是極盡體恤之意,顧全諸位體麵了。”
    成夫人無言以對。
    那些在途中反複醞釀了許久的母子之間的貼心話,此刻卻如鯁在喉,半句也吐不出來了。
    隻得幹巴巴道:“成府今日來了位不速之客,永寧侯夫人莊氏。她執意要見裴春草,老太爺知曉後,便命人將她引至竹樓敘話。經過一番商談,老太爺做主給了放妾書,允永寧侯夫人將裴春草帶離成家。”
    “景翊,從今往後,裴春草不再是你的妾室了。”
    “眼下你且安心將養,這身子骨最要緊。來日方長,總會有更好的光景。”
    成景翊猛地抬起頭來,眼中迸射出憤怒的火光,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裏擠出:“我沒有寫放妾書!”
    說話間,他攥緊的拳頭重重砸在床榻上。
    “她憑什麽……”
    “事到如今,她憑什麽還能說走就走!”
    裴春草這賤人,活該跟他一起爛在泥裏,同墮地獄!
    這幾日,他不得不與成景淮擠在一張窄榻上養傷。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更兼傷口火辣作痛,兩人心頭邪火愈燒愈旺,唇槍舌劍的對峙在所難免。
    可就在這針鋒相對的謾罵聲中,他漸漸察覺出諸多蹊蹺之處。
    裴春草在兩頭作祟,把他們二人都耍得團團轉!
    她始終維持著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完美演繹著無辜受害者的角色。
    他竟信以為真。
    就連與裴春草素不相識的成景淮,也在短短數麵之緣後,生出了難以自抑的憐惜之情。
    而且,分明是裴春草主動勾引成景淮!
    她先是梨花帶雨地在成景淮麵前哭訴,繼而假裝崴腳頭暈投懷送抱,更裝模作樣哄騙成景淮為她掏腰包!
    說什麽苦心打探、為他分憂解難,統統都是惺惺作態的謊言!
    他蠢!
    成景淮更蠢!
    至於可憐,他們二人倒是不相上下。
    他絕了嗣,成景淮也徹徹底底的絕了攀上裴桑枝的機會。
    成夫人被成景翊暴怒之下扭曲的麵容駭得後退半步,連忙解釋道:“放妾書乃是老太爺的決定,闔府上下誰敢違逆,誰敢置喙!”
    “更何況,永寧侯夫人態度堅決,說接不走裴春草,她就去報官,更揚言要血濺成府門前的石獅子。這般情狀,你叫我如何攔得住?”
    “裴春草走得利索,未留半分眷戀,甚至還忍不住喜極而泣,你也該早些將這顆心收回來了。”
    “不值得的。”
    “你好生養傷,母親改日再來看你。”
    成夫人一走,盯著窗外樹影的成景淮轉過頭來,看向表情陰鷙的成景翊,嗤笑道:“後悔嗎?”
    成景翊惡狠狠的回瞪著,針鋒相對道:“最後悔的應該是你吧!”
    “我與春草自幼定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有婚約在身,過去十餘年,我早將她視作我此生的妻子。我待她好,護著她,被她蒙騙,尚且在清理之中。”
    “可你呢?”
    “你與我從無交集!”
    “她那些漏洞百出的鬼話,連三歲稚童都騙不過,你為何就這般輕易信了去!”
    成景翊一把攥住對方衣襟,質問道:“究竟是被豬油蒙了心,還是本來另有所圖!”
    “是她勾搭了你,還是你本來就對她有不軌之心。”
    “還有……”說到此,成景翊頓了頓,話鋒一轉:“你竟還有臉恬不知恥的替裴桑枝原諒裴春草。”
    “你算什麽東西!”
    “你有什麽資格!”
    成景淮揮開成景翊的手,眼中惡意洶湧:“青梅竹馬又如何?她在我懷中落淚時,說的可是你的負心薄幸、言而無信、軟弱無能!”
    “誰道我與她從未有交集?”
    “我隨母親回京探親,曾赴永寧侯府之宴。”
    “那時的裴春草,是春枝上最豔的桃花,是隻驕傲明媚的小孔雀,是光華灼灼的明珠。”“
    她被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眼就能瞧見。”
    “我看到了她,她卻未曾看見我。”
    “但,經年累月,終是難忘那驚鴻一瞥。”
    “此番回京,閃耀的不可一世的裴明珠,成了裴春草,會主動的向我示好,會主動的對我小意溫柔,就像是天上明月突然奔我而來,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