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以愛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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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陽光透過落地窗,曬在身上暖融融的,然而偏廳內的對話,卻讓慕臨川心涼。
林風致端起茶杯,又放下,目光望向廊下說話的二人,滿是擔心,
“阿川。”她聲音很輕,
“剛才坐在雲皎旁邊那位,看著不像普通客人。”
慕臨川剝橘子的手頓了頓,
“是她的副手。”
“副手?”林風致輕輕搖頭,
“那人看雲皎的眼神不像下屬,倒像,”她斟酌用詞,“親密好友。”
“那很正常啊,她們是並肩作戰的夥伴,一起經曆風雨,是要比普通上下級更默契。”
慕臨川把橘子塞給她,故作輕鬆回答,
“媽,阿皎的工作性質特殊。”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滯澀,
“她對得力幹將當然要另眼相待。”
“所以就讓別的男人和你平起平坐?”
林風致一針見血。
他停頓了一下,輕聲解釋,
“那不是別人,狼牙跟了她很多年,是能托付性命的關係。”
他垂下眼眸,畢竟雲皎受傷時,隻允許狼牙靠近。
這些話像是早已在腦海中排練過無數遍,就像平時他無數次說服自己一樣,
“她們的工作很危險,有個可信的夥伴比什麽都重要。”
他說著,指尖卻無意識收緊,橘子瓣汁水橫流,沾了一手。
陽光照在他側臉上,睫毛投下淺淡的陰影,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掙紮。
慕臨川拿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壓抑著一股刻意的平靜,卻聲線顫抖,
“我理解的。”
林風致直視他,笑聲淒涼,反問道。
“是嗎?”
“那是工作!”慕臨川聲音微提,卻躲閃著,看向窗外成雙背影,
“她們是生死之交,她們有正事要談。”
“就像你爸一樣?”
林風致截斷他的話,嗤笑道,“當年他也是這樣解釋的。”
慕臨川將紙巾團成球,狠狠捏扁,扔進垃圾桶,
“雲皎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因為她更年輕漂亮?還是因為她秘密更多?身世更複雜?”
林風致向前傾身,帶著些微壓迫感,
“阿川,郭岩和我說過,你們那部戲有一天突然停工。對外說投資問題,實際上是因為劇本裏有你的吻戲。”
慕臨川抿緊嘴唇。
“這是你知道的。”林風致繼續道,
“還有你不知道的,你辛苦試了幾次戲都沒下文,知道為什麽嗎?
席香最近工作頻頻受阻,聽說她曾經對你示好。”
“別說了。”
慕臨川聲音發澀,為雲皎開脫,
“那不是示好,她說包養我。雲皎是為了保護我。”
“她和你爸爸當年一模一樣。”
林風致聲音顫抖,不似在外人麵前優雅大方,眼神陷入無力的回憶,
“說愛你,卻從不尊重你的事業。他們覺得自己在保護你,實際上隻是在滿足占有欲。”
慕臨川攥緊手指,
“她在乎我才會有占有欲。”
“在乎?你想要這樣的毫無自由的在乎嗎?”林風致苦笑,
“慕南柯當年也在乎我。他不許我拍吻戲,不許我和男導演、男製片、所有的異性同行吃飯,最後甚至不許我演戲。
有部戲我準備了半年,在開拍前一周被臨時替換,托了層層關係,才知道是他一句話的事。
我問他原因,因為有一場露背的戲,他隻輕描淡寫地說,‘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想你被那麽多人看見。’”
她深吸一口氣,感歎,
“他們倆,何其相似啊。阿川,為了她一次次讓步,甚至讓渡夢想,值得嗎?”
“我愛她。”
慕臨川固執地說,
“讓步是為了我自己,我和她在一起很幸福。她永遠無條件站在我這邊,支持我,對我很好,很用心照顧我。”
“你父親追我那會兒,也很用心。”
她聲音裏帶著遙遠的笑意,又摻雜著一絲苦澀,
“我在西北拍戲,隨口說想吃一家桂花糕,他連夜開車四個小時買了送來,到我劇組時天剛蒙蒙亮,糕還熱著。”
慕臨川神色稍緩,他也期待自己是誕生於愛河的孩子。
“甜嗎?”
林風致打斷他的憧憬,眼神清亮,
“當時覺得甜極了。可現在想想,他是怎麽知道我隨口一句話的?
我後來才意識到,我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
說是保護,實則監視。
慕臨川怔住了,他想到了珊瑚。
“還有一次。”林風致繼續道,
“我在酒會上被投資方糾纏,他恰好路過,三兩下就把人打發走了。
當時覺得他真是英雄救美,後來才知道,那投資方第二天就破產了。”
“你爸有一百種方式讓我依賴他,然後告訴我這個世界很危險,隻有他能保護我。
而保護的方式,就是把我關進華美的籠子裏。”
慕臨川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雲皎也常說類似的話,“交給我處理”,“你隻要待在我身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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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愛過,我信。”
林風致聲音低下來,
“可他更愛的是掌控感。我們吵架,永遠是我低頭,我有工作邀約,必須他先過目,甚至連我交朋友,他都要查人家背景。”
她苦笑一聲,
“甜嗎?不愛嗎?但你受得了嗎?我也是當年最年輕的影後提名者,誰不是天之驕子?不過是各自領域不同罷了。但遇上他們那群人,扯上國家大義,我們隻能受委屈。”
慕臨川沉默著。
這難道不是愛嗎?
不是說明她願意花心思嗎?
但現在卻品出別的滋味。
“離婚後,我接的第一個劇本。”
林風致眼裏閃爍著光芒,分享自己的成就,
“有裸戲,有打戲,有大膽的政治隱喻。我憑借它拿了第一個影後。”
她輕輕握住兒子的手,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演戲原來是這麽自由的事。不必擔心誰看了會不高興,不必顧慮會不會影響誰的仕途,不必害怕會莫名其妙地無法上映。”
林風致眼中泛起淚光,
“我當年也愛你父親,可最後得到了什麽?他永遠有更重要的事,更危急的任務,和不得不親近的異性目標。而我呢?鬧就是不識大體,問就是不顧大局。”
她握住兒子的手,
“阿川,媽媽不想看你走我的老路。他們很耀眼,能滿足一時的虛榮心。
但是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你永遠要排在他們的使命之後,他們的野心之前。
他們對待感情的方式都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
慕臨川沉默著。
他想反駁,卻無從下口。
雲皎確實總是神神秘秘的,還經常消失,身邊圍繞著許許多多出色的異性。
“至少”他絞盡腦汁,
“雲皎不會像爸那樣,和別人亂來。”
她眼中沒有貞潔枷鎖,和自己在一起時大方地欣賞覬覦他的美色,坦蕩地令人安心。
他知道雲皎眼界極高,尋常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更何況,就在昨晚,臨睡前。
她和他同床共枕,握著他的手,親口解釋過,如今她靈力運轉不暢,需要格外小心保護自身靈力場純淨,混亂的男女關係對她修行不利。
“也許不會。”林風致勾起一抹蒼涼的笑意,笑容裏翻湧著歲月無法磨平的痛楚,
“可你確定嗎?他們那種人,生死線上走慣了,道德感和普通人不一樣。”
她仿佛被回憶拖拽回曾經不堪回首的往事,
“慕南柯當年有多少次不得已的假戲真做,開始還給我買禮物賠罪,後來肆無忌憚,敷衍,無所謂,不耐煩,直到有女人帶著孩子上門認爹。”
話題過於沉重,偏廳內空氣仿佛凝固。
陽光依舊明亮,卻像淋了一身傾盆大雨,沉重潮濕。
林風致猛地收住話頭,眼底閃過一絲懊悔,她別開臉,拭過眼角。
她不該說這些的,畢竟是阿川的爸爸。
慕臨川喉嚨像吞了把刀片,看著林風致瞬間無法掩飾的痛楚,心髒像是被一隻手攥緊了。
他想說點什麽,安慰母親,可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裏,酸澀難言。
午後陽光更盛,照在他們身上,卻驅不散彌漫在母子之間壓抑沉重的寂靜。
“不說這些了。都過去了。”
林風致岔開話題,她從包裏取出一個護身符,
“這是我從廟裏求來的。你戴著,保平安。”
慕臨川下意識摸了摸胸口,那裏已經掛著雲皎給的護身玉墜。
他猶豫一瞬,雙手接過那個簡陋的布符,
“謝謝媽。”
林風致看到他刹那的遲疑,眼神一黯,自嘲一笑,
“她給過你了,是吧?更好的。”
“媽,不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林風致勉強笑笑,
“她什麽都能給你更好的,隻要你不違逆她。”
她輕輕觸碰兒子臉上紗布,
“可是阿川,媽媽隻希望你平安快樂,和愛你尊重你的人在一起,演你想演的戲,過你想過的生活。”
“演戲的事,以後再說吧。”
慕臨川低下頭,推脫道。
他想起雲皎強勢的愛,想起她不容置疑的保護,想起她那個世界裏無處不在的危險和誘惑。
第一次,對這段波折叢生的感情有些茫然。
“我離不開她。”
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很愛她。”
和她在一起豁然開朗,心情舒暢,離開她,他生活就沒了支點。
他試過離開她,離開的每一秒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阿川。”
林風致聲音溫柔卻有力,
“媽媽不是要你立刻做決定。隻是希望你想想,你要的到底是轟轟烈烈的愛情,還是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
慕臨川眼前突然浮現雲皎神采飛揚的模樣,以及她一貫的自信張揚,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都要!
他露出幾分溫柔,
“不可以都要嗎?”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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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致愕然,輕笑著揉了揉他柔軟的發絲,
“傻孩子。”
“她不會辜負我,以前,我為了留住她,說不演戲了,給她做家庭煮夫。
她拒絕我,讓我不要放棄事業。
她說我們是獨立的個體,不是誰的附屬品。
還讓我尋找自己人生的意義,讓我不要把戀愛當做救贖。”
他知道媽媽剛才笑他天真,賭氣般炫耀道,
“這些話,爸有對你說過嗎?”
林風致有些失神,她欲言又止,想說,那是因為那女孩不夠愛,才甘心放你自由。
可是,這不就是她早年渴望的自由嗎?
她好像真的被他說服了,
“這話,真是她說的?”
“嗯!”
慕臨川重重點頭,露出一絲羞赧,
“我那時候,還不太成熟。非要纏著她,不讓她走,說自己天天在家等她,她讓我不要自欺欺人。
說一年兩年可以,十年呢,我某天在電視上看見意氣風發的演員,會不會心生怨懟,怪她擋了自己的路。”
他頓了頓,眸中閃過一絲心虛。
更過分的話,不適合對媽媽說。
他三番五次要給雲皎當狗,雲皎滿臉惡寒,反複強調他是人。
林風致有些動容,真是個令人意外的女孩子。
轉念一想,不愧是雲無心教出來的孩子。
但是,想到雲皎也是和雲無心、慕南柯是同一個組織的人,她又蹙起眉頭。
慕臨川急切地論證,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哪怕麵臨相同的境遇,做出的選擇也大不同。”
林風致斟酌著用詞,小心地不觸動兒子敏感的神經,
“就算雲皎對你一心一意,她的工作性質也注定她無法常伴你左右。你應該記得,你爸爸常年不在家。”
慕臨川別過臉去,
“我習慣了。這麽多年,不也這麽過來的。”
話雖輕,卻讓林風致心口一疼。
她這些年沒盡母親的責任,如今確實沒資格指手畫腳。
“是媽媽對不起你。”
她聲音哽咽,
“所以更不願看你選擇一條注定孤獨的路。愛情除了一時激情,更是長久的陪伴。
你拍戲回家,希望有人等你,你取得成就,希望有人分享,哪怕隻是尋常一日,也希望有人能說說話。”
她輕輕按住兒子的手,
“這些尋常夫妻的日常,他們給不了。不是不願,是不能。他們的時間不屬於自己,更不屬於家庭。”
慕臨川沉默著,目光落在窗外。
雲皎的莊園很美,卻大得空曠。
他以前住在這的日子,確實常常獨自用餐,獨自入睡,獨自等待不知何時歸來的人。
“我知道你愛她。”林風致聲音輕柔,
“媽媽隻是希望你能找個知冷知熱的人,過平常日子。不必多耀眼,但能真真切切地陪在你身邊。”
慕臨川低下頭,聲音有些啞,
“我覺得,這樣也好。至少她在的時候,都是真心的。”
林風致看著兒子倔強的側臉,仿佛看到當年那個躲在衣櫃裏自己玩的小男孩。
她輕輕歎了口氣,將兒子攬入懷中,像他小時候那樣輕輕拍他的背,
“可是愛情啊,不能光有愛就夠了。還要有尊重,有平等,有自由。而這些,向他們要,是奢望。”
她感受到兒子微微的顫抖,心緊緊揪起。
哪怕剛才那麽篤定地辯論,慕臨川心裏也在打架。
那是以前的雲皎,現在的雲皎呢?他也拿不準。
這是重逢以來,母子倆第一次談心。
十七年沒陪伴他,一見麵就要打破他的愛情美夢。
“如果你決定了。”
林風致最終輕聲說,閉了閉眼睛,
“媽媽尊重你的選擇。隻是,給自己留條退路,好嗎?別像我當年,輸得一塌糊塗。”
慕臨川靠在母親肩頭,久久沒有說話。
陽光慢慢西斜,將母子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林風致知道,這已是兒子能給出的最大妥協。
她不再多言,隻是靜靜享受著這遲來的溫馨。
午餐前,她見兒子狀態尚可,才稍稍放心。
昨夜她幾乎未眠,連夜清點名下資產。
今天來的時候,包裏裝著房產證和銀行卡,生怕兒子在病中受半點委屈。
直到踏入這座莊園,她緊繃的神經才得以放鬆。
雲皎的物質條件比她預想的要好得多,莊園內的人對阿川也十分尊重。
她們一來,傭人便囑咐,暫時不要讓慕先生接觸外界信息。
可正是這份周全與敬重,讓她心底愈發不安。
眼前的一切,與她年輕時經曆的太過相似。
她忽然清醒地意識到,雲皎所展現的財力與地位越高,意味著她背負的使命越重,所處的危險越深。
而她的兒子,要麵對的就不僅僅是情感上的患得患失,更是隨時可能被卷入一場風暴,再為了成全“大義”,做出犧牲。
她是一個母親,心裏裝不下英雄偉業,隻盼著骨肉平安。
她不需要阿川成為誰的傳奇,隻想他能好好活著,活生生地在她看得見的地方享受平淡煙火,歲月靜好。
“林林,小禾打電話找媽媽了。”
黎爍走進來時,腳有些跛。
他身後慕南柯揉著肩膀,活動筋骨,麵色鐵青。
內行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雲皎和狼牙相視一笑,還挺有原則,知道打人不打臉。挺大年紀,脾氣不小。
他們的笑容落在慕臨川眼中,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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