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首先聞到的是刺鼻的酒氣。
    屋裏隻開了一盞小台燈，光線昏暗，一個嬌小的身影趴在書桌上，青絲散亂。
    手邊還擺著好幾隻開了封的易拉罐。
    沈墨頓感不妙，他走過去拿起其中一個，看了眼。
    很好，不知道哪個黑心小作坊勾兌的假酒。
    “凝煙，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沈墨拔高聲音，一連說了好幾句話，江凝煙仍是沒有絲毫反應。
    “好吧，我打電話，讓陸秉川來接你。”
    沈墨本想扶起她，碰到她之前，卻又覺得不妥，緩緩將手收了回來。
    沒成想，陸秉川三個字剛落下，醉暈的人有了反應。
    江凝煙晃了晃腦袋，露出半張酡紅精致的小臉。
    睫毛輕顫，嬌豔欲滴的紅唇微動了兩下，似乎想說什麽。
    暖色調的燈光給她添了幾分朦朧，一眼看去，美得極不真實。
    沈墨盯著看了半天，回過神來時，他猛然紅了臉。
    匆匆後退兩步，去書房拿起電話。
    第一次電話沒人接聽，第二次，嘟嘟的忙音響了很久，才終於被接起。
    “哪位。”男聲低沉沙啞，摻著幾分疲憊。
    沈墨輕咳一聲，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秉川，你方便來我家一趟嗎，凝煙喝醉了……或者，我送她回陸家也可以。”
    那頭沉默一瞬，嗓音忽然冷得可怕，“我過去。”
    掛了電話，沈墨一手輕按上胸膛，仍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應該和江凝煙保持距離，可他控製得了行為，卻控製不了自己的內心。
    到房間再看一眼吧，他對自己說。
    再次推開門，沈墨卻愣住了。
    房間空空如也，連桌上的易拉罐都沒了。
    要不是空氣中仍有酒氣，他都要懷疑自己出了幻覺。
    沈墨趕緊下樓，找了一圈後，無奈得出結論，江凝煙自己離開了。
    他無可奈何，隻好靠在沙發上，等著陸秉川來“興師問罪”。
    正思考著，沈墨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茶幾。
    是他的錯覺嗎？怎麽報紙好像少了兩張？
    ……
    夜深露重，陸秉川壓著火氣趕回陸家時，整個城市都陷在寂靜的沉睡中。
    幾個小時過去了，他沒找到江凝煙的人影。
    仿佛從沈家出來後，直接人間蒸發了一般。
    腦海中不停閃過人販子拐賣婦女兒童的案件，陸秉川的臉色愈發黑沉。
    肩膀處隱隱作痛，襯衫下透出一抹暗紅，是傷口再次撕裂了。
    吱呀一聲，他大步走進自己的房間。
    拉開抽屜，拿出一本電話簿，快速翻找。
    他需要聯係幾個朋友，請他們發動人手，一起找人。
    電話還沒撥通，他忽然聽到身後，床的方向，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嗯……誰呀……”
    嬌滴滴小貓似的調子，朦朦朧朧傳來。
    陸秉川心髒猝然收縮，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他猛地放下聽筒，轉身盯著床上那個可疑的鼓包，目光冷厲。
    怪不得找不到，原來是跑到這來了。
    軍綠色的被子被拉開，台燈的光有些刺眼，江凝煙動了動身子，迷迷糊糊還想扯過被子蓋上。
    她烏發散亂地鋪在枕上，巴掌大的小臉白裏透紅，嫩的像剛剝殼的荔枝，水眸半眯著，睫毛亂顫，紅豔豔的唇瓣微張，氣息淩亂。
    儼然一隻鑽進被窩勾人的妖精。
    聞到她身上劣質酒精的氣味，陸秉川臉色更冷。
    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看她，“江凝煙，起來。”
    江凝煙眼睛又閉上了，柳眉微微蹙起，往離他遠的地方挪了挪。
    陸秉川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臉色冷得和暴風雨前夜有一拚。
    他傾身，大掌攥住女人纖細瑩白的手腕，想把人直接拎出被窩。
    被子滑落，他猛地僵住了動作。
    江凝煙隻穿了件蕾絲吊帶睡裙，玲瓏有致的身材一覽無餘，下擺隨動作蹭起，一片雪白的風光。
    陸秉川難得怔了一瞬，立刻將被子蓋了回去。
    嗓音低啞，“江凝煙，醒醒，我們談談。”
    床上的女人仿佛鹹魚，隻是緩緩翻了個身，巴掌大的小臉被青絲遮住。
    想到她平日的“演技”，陸秉川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沒聽到。
    “你在躲著我，對嗎？”
    “從我們正式確定關係開始，你的態度就變了很多，不願意公開關係，每天都在刻意疏遠和我的距離。”
    陸秉川下頜線條繃得越發冷硬，“煙煙，你後悔了，不想和我在一起。”
    沉默半晌，沒得到回應。
    陸秉川在床頭半蹲下身子，心髒仿佛紮了無數根細密的小刺，“或者說，你已經喜歡上沈墨了，是嗎？”
    一室寂靜中，他聽到一聲微小的抽泣。
    他黑眸驟暗，伸手將江凝煙垂落的發絲撫到耳後。
    才發現她在哭，哭得梨花帶雨，還死死咬著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紅紅的眼睛，像極了兔子。
    陸秉川呼吸一窒，仿佛心髒被一隻大掌緊緊攥住。
    他坐在床邊，把人撈進懷裏，抑製不住地放軟了聲音。
    “我不說了，煙煙，別哭了。”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這麽凶，沒有下次了，好不好？”
    他不哄還好，一哄起來，江凝煙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抽抽噎噎，好半天才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陸秉川離近了，才聽她說的是“討厭你”這三個字。
    他身形一僵，就像胸口被人捅了一刀，鮮血淋漓地劇痛。
    “花心大蘿卜……種馬……負心漢……”
    江凝煙吧嗒吧嗒掉著眼淚，把自己腦海裏有的詞全說了一遍。
    陸秉川黑眸暗了暗，抱著她的手臂逐漸收緊，“煙煙，你是不是誤會我了？”
    江凝煙毫無攻擊力地瞪他一眼，伸手在被窩裏摸索著什麽。
    好半天，扯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報紙。
    陸秉川眉心微擰，像哄小孩似的輕聲哄道，“報紙，怎麽了？”
    江凝煙翻來覆去折騰了好一會兒，總算借著朦朧的淚眼找到那張照片。
    “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還扔下我一個人吃飯……我討厭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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