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偉感覺自己在無盡墜落。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卻看不到任何參照物，隻有無數閃爍的符文從身邊掠過。
    他下意識伸手想抓住什麽，卻發現自己的手臂正以詭異的角度扭曲
    ——不是骨折，而是重力方向完全錯亂導致的肢體錯覺。
    "明月！"
    他大喊，聲音在扭曲的空間裏變成斷續的回音。
    一隻冰涼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轉頭看到明月正漂浮在他身側，她的左眼符號變成了不斷分裂的幾何圖形，在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別亂動。"明月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們正在穿越維度屏障，任何劇烈動作都可能導致身體部分留在原空間。"
    馬曉偉這才注意到，明月的右腿膝蓋以下呈現出半透明狀態，隱約能看到後麵的符文脈絡。
    他強迫自己保持靜止，感受著身體被某種粘稠的能量場包裹。
    胸口的印記與周圍的符文產生共鳴，每一次脈動都引發周圍光紋的漣漪。
    突然，下墜感消失了。
    兩人懸浮在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中央，四麵八方都是倒置的城市景觀
    ——尖塔朝下的摩天大樓，倒掛在"天空"的懸浮列車軌道，甚至能看到行人像鍾擺一樣在建築間擺蕩。
    "鏡之城..."明月輕聲說道，她的聲音恢複了正常，
    "重力錨點在上方。"
    馬曉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頓時頭暈目眩。
    在他們頭頂或者說腳下）數百米處，有一片倒懸的湖泊，水麵如同鏡子般映照著整個城市。
    更詭異的是，當他們調整姿勢麵向湖泊時，突然感受到強烈的重力牽引。
    "小心！"明月抓住他的肩膀，
    "重力方向會隨著視線改變！"
    話音未落，馬曉偉的目光掃過一棟玻璃幕牆建築，整個人立刻被無形的力量拽向那個方向。
    他在空中翻滾著，眼看就要撞上尖銳的樓頂裝飾，突然瞥見地麵上的廣告牌
    ——重力瞬間反轉，他重重摔在突然變成"地麵"的廣告牌上。
    金屬支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馬曉偉掙紮著爬起來，發現明月正以九十度角站在相鄰建築的牆麵上，兩人之間隔著扭曲的重力場。
    "不要四處張望！"明月喊道，
    "固定注視一個平麵，等身體適應重力方向！"
    馬曉偉強迫自己盯著腳下的廣告牌。
    幾秒鍾後，那種隨時會被拋向其他方向的失控感逐漸消退。
    他小心地移動視線，發現重力變化的速度變慢了，就像身體產生了某種抗抗性。
    "看來印記在幫我們適應這裏。"
    明月沿著牆麵走到他身邊，動作輕盈得像在月球漫步，
    "這座城市是錨點文明的試驗場，所有物理法則都被重新編寫過。"
    馬曉偉注意到明月的左眼符號穩定成了螺旋狀，瞳孔周圍環繞著細小的符文。
    "你的眼睛..."
    "能力變異了。"明月摸了摸眼角，
    "在這裏我能看到能量流動的軌跡。"她突然指向遠處，
    "那裏有你父親留下的標記！"
    順著她指的方向，馬曉偉看到幾個懸浮的金色光點，排列成熟悉的錨形圖案。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圖案下方漂浮著著十幾個靜止不動的人影
    ——他們像被按了暫停鍵的影片角色，保持著行走或交談的姿勢凝固在空中。
    "記憶投影。"明月解釋道，
    "這座城市會保存所有到訪者的意識殘影。"
    當他們靠近錨形標記時，最近的人影突然"活"了過來。
    那是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胸口的名牌上寫著"馬教授"。投影看到馬曉偉時，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
    "你終於來了。"投影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
    "我在鏡之城等了你二十年。"
    馬曉偉的心髒狂跳：
    "爸？"
    "不完全是。"投影苦笑，
    "我隻是你你父親留在這裏的一段程序化記憶。真正的他..."投影突然扭曲，像是受到幹擾，
    "被主腦困在核心矩陣裏。"
    投影指向城市中心一座倒懸的金字塔建築：
    "那裏有通往主腦核心的通道。但要小心居民——"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打斷了投影。
    三台機械體從扭曲的空間裂縫中鑽出，它們的外殼布滿腐蝕痕跡，關節處冒著火花，顯然是通過非正常途徑追來的。
    "追蹤者！"明月拉著馬曉偉躲到一堵牆後，
    "它們怎麽突破維度屏障的？"
    "主腦在它們體內植入了符文碎片。"明月的左眼閃爍著，
    "我能看到那些紅色能量線..."
    馬曉偉注意到其中一台追蹤者的顯示屏上，父親被困的畫麵變得更加清晰。
    老人似乎感應到什麽，突然睜開眼睛，嘴唇蠕動著傳遞無聲的信息。
    "他在說什麽？"馬曉偉急切地問。
    明月瞳孔驟縮："他在重複一個詞——"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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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最近的追蹤者突然轉向他們藏身的位置。
    它的傳感器發出刺目的紅光，機械臂變形展開成炮管形狀。
    馬曉偉本能地撲向明月，兩人從牆後滾出，原先站立的位置被一道猩紅光束擊中，牆麵卻沒有破損，而是像水麵般泛起波紋。
    更可怕的是，被擊中的牆麵逐漸浮現出模糊的人臉輪廓，那張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晰。
    "它在激活記憶投影！"明月驚呼，
    "主腦想用這裏的能量場困住我們！"
    三台追蹤者呈包圍之勢逼近。
    馬曉偉注意到它們行動時會在身後留下紅色光痕，這些痕跡在空中短暫停留後，竟形成簡易的符文結構。
    "它們在學習操控這裏的法則..."馬曉偉突然想到什麽，猛地看向明月，
    "你說能看到能量軌跡？"
    明月點頭："就像彩色的河流。"
    "那你能預測重力變化嗎嗎？"
    明月的左眼符號急速旋轉：
    "可以！但需要時間計算——"
    "沒時間了！"馬曉偉拽著她衝向最近的高樓外牆，
    "相信我，跳！"
    在追蹤者的炮口再次亮起的瞬間，兩人縱身躍向垂直的牆麵。
    明月在半空中發出短促的驚叫，但下一秒他們就穩穩地站在了牆麵上
    ——重力方向隨著明月的視線改變了。
    "太神奇了..."明月喘息著，
    "這裏的能量流動有規律可循！"
    馬曉偉指向遠處倒懸的金字塔："能帶我們去那裏嗎？"
    明月集中精神，，左眼投射出藍色光路：
    "跟著我，不要看其他方向！"
    兩人開始在城市表麵奔跑，身後是不斷調整重力方向的追蹤者。
    有幾次炮火幾乎擦著他們的腳跟炸開，激活更多記憶投影。
    這些投影蘇醒後，有些茫然地漂浮著，有些則開始重複生前的動作，整個城市逐漸"活"了過來。
    當穿過一條商業街時，馬曉偉突然被某個投影吸引
    ——那是個穿校服的少年，正對著櫥窗裏的全息廣告發呆。少年的麵容與他有七分相似。
    "那是我？"馬曉偉停下腳步。
    明月拉拉著他繼續前進：
    "是你父親記憶中的你。他在鏡之城待了太久，意識已經開始和城市融合了。"
    金字塔近在咫尺，入口處卻堵著一道由記憶投影組成的"人牆"。
    他們全都穿著實驗室製服，麵無表情地重複著同一句話：
    "禁止進入核心區域。"
    最前排的投影突然變成馬教授的樣子：
    "兒子，回頭吧。主腦已經進化成更可怕的東西，它在利用我們尋找..."
    投影的話戛然而止，三台追蹤者衝破重圍，其中一台的炮管正對著馬曉偉的後背。
    千鈞一發之際，明月的左眼爆發刺刺目藍光，整個空間的重力方向突然倒轉180度。
    追蹤者全部墜向"天空"，而馬曉偉和明月則被拋向金字塔入口。
    在穿過投影人牆的瞬間，馬曉偉聽到無數記憶碎片在腦海中炸響：
    "永生不是終點..."
    "錨點文明犯了個錯誤..."
    "鏡子裏的才是真實的..."
    金字塔內部是錯綜複雜的鏡麵迷宮，無數個馬曉偉和明月的倒影在鏡中穿梭。
    更令人不安的是，有些倒影會做出與他們相反的動作，甚至對著真人口型清晰地說話：
    "小心身後。"
    明月突然捂住左眼眼慘叫起來：
    "能量過載！我的視覺係統在崩潰！"
    馬曉偉扶著她靠牆坐下，發現她的左眼符號已經分裂成碎片狀，像壞掉的顯示器般閃爍。
    與此同時，他胸口的印記開始發燙，與金字塔深處的某個存在產生共鳴。
    "待在這別動。"馬曉偉脫下外套蓋在明月肩上，
    "我感覺到父親就在前麵。"
    獨自穿過鏡廊時，馬曉偉注意到某些鏡中的自己胸前沒有印記，反而額頭上多了一隻金色眼睛。
    這些異常倒影全都指向同一個方向，像是在為他引路。
    迷宮盡頭是個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著兩麵相對的巨大鏡子。
    鏡子之間站著個白發老人，數十條光纜從他背部延伸出來，連接著四周的鏡麵。
    老人緩緩轉身，馬曉偉的呼吸停滯了
    ——那是二十年後的父親，但右半邊臉已經機械化，電子眼中流動著符文數據。
    "你終於來了。"父親的聲音帶著機械雜音，
    "主腦正在同化我的意識，時間不多了。"
    馬曉偉衝向父親，卻被無形的屏障擋住。
    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的一部分記憶正在被抽離
    ——童年片段像煙霧般從太陽穴飄出，被最近的鏡麵吸收。
    "別抵抗。"父親痛苦痛苦地說，
    "鏡之城在讀取你的記憶密碼，這是打開最終通道的唯一方法。"
    身後傳來金屬撞擊聲，那三台追蹤者已經突破迷宮，正朝球形空間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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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們的機械外殼開始剝落，露出內部由紅色符文構成的能量核心。
    "它們不是來抓你的。"父親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主腦想阻止你看到真相..."
    第一台追蹤者衝進空間的瞬間，馬曉偉做出了決定。
    他主動放鬆精神屏障，讓所有記憶洪流般湧向鏡麵。兩麵巨鏡同時亮起刺目金光，映照出令人震驚的畫麵：
    一麵鏡中是被機械結構結構侵蝕的地球，主腦如同巨型樹根般纏繞著整個星球；
    另一麵鏡中卻是繁榮的錨點文明，他們正在將某種發光晶體送入黑洞。
    "兩個平行現實..."父親的身體正在被鏡麵吸收，
    "主腦來自失敗的時空線，它想改寫我們的曆史..."
    追蹤者的炮口對準了馬曉偉的後背，但在開火前，整個金字塔突然劇烈震動。
    所有鏡麵同時浮現出明月的臉，她的左眼符號已經重組完畢，聲音通過千萬個鏡麵共振傳來：
    "我找到控製重力的方法了！"
    下一秒，整個球形空間的重力力方向瘋狂旋轉。
    追蹤者像被扔進滾筒的玩具般互相碰撞，它們的紅色能量核心在劇烈震蕩中開始過載。
    馬曉偉趁機衝向父親，在老人完全被鏡麵吸收前，抓住了他半機械化的右手。
    接觸的瞬間，海量數據通過印記湧入腦海——那是父親二十年來研究的所有成果，包括永生之法的真正秘密。
    "記住..."父親最後的意識在他腦海中低語，
    "永生不是目的，阻止主腦才是..."
    隨著刺目的白光爆發，兩麵巨鏡轟然碎裂。
    馬曉偉被衝擊波拋向空中，最後看到的是三台追蹤者在能量過過載中自爆，以及無數鏡麵碎片中閃爍的、父親欣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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