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質眼罩貼合皮膚的瞬間，馬曉偉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太陽穴直竄後腦。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連空氣都凝固成透明的琥珀。
    他試探性地伸手觸碰懸浮在空中的黑色晶體碎屑，那些碎片立刻如受驚的魚群般四散遊開。
    懷表在靜止的時空中發出清晰的滴答聲，表盤上的秒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黃銅色澤，逐漸變得透明。
    馬曉偉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普通的靜止，而是時間正在被某種力量抽離。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膚表麵浮現出出細密的銀色紋路，如同老式電視機失去信號時的雪花噪點。
    "最初的實驗室..."他喃喃重複著父親最後的提示，突然發現懷表背麵刻著組極小的經緯度坐標。
    當他用指尖描摹那些數字時，靜止的空間突然產生水波般的漣漪。
    遠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一道裂縫自虛空處蔓延開來，露出後麵旋轉的星雲狀物質。
    馬曉偉深吸一口氣，抬腳踏入裂縫。刹那間天旋地轉，他感覺自己被扔進了老式洗衣機的滾筒裏。
    無數記憶碎片像鋒利的刀片般擦過身體：
    五歲時摔碎的牛奶瓶、十二歲在校醫室偷看的病曆檔案、十八歲在父親書房發現的奇怪圖紙...每個片段都帶著鮮明的刺痛感。
    "驗證通過。"機械女聲突然響起。
    馬曉偉重重摔在金屬地板上，銀質眼罩自動切換成淡藍色濾光模式。
    他眯起眼睛適應突如其來的強光，發現正身處某個環形大廳中央。
    十二根刻滿符文的立柱呈放射狀排列，每根立柱頂端都懸浮著具透明棺槨，裏麵沉睡的人影讓他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那是不同年齡段的母親。
    懷表突然掙脫他的手掌手掌，飛向大廳盡頭的控製台。
    隨著"哢嗒"的對接聲，整麵牆壁亮起幽藍的微光，浮現出全息投影的操作界麵。
    馬曉偉踉蹌著走近，發現控製台上放著本皮質日誌，燙金標題已經氧化發黑：
    《第72次容器培育記錄》。
    翻開扉頁的瞬間，熟悉的字跡讓他喉頭發緊：
    "親愛的曉偉，當你看到這些時，說明守望者已經找到了輪回裝置。別相信他們所謂的人類永生計劃，那不過是把新靈魂裝進舊瓶子的把戲。我在b12區留下了初始胚胎，那是唯一沒有被汙染的純淨樣本..."
    日誌後半部分被某種酸性液體腐蝕得難以辨認。
    馬曉偉用力搓了搓臉，突然注意到控製台下方有個隱蔽的抽屜。
    當他拉動銅製把手時，抽屜裏傳出齒輪轉動的聲響，升起個巴掌大的培養艙。
    艙體內漂浮著枚珍珠大小的胚胎，在藍色營養液中緩緩脈動。
    "初始容器..."馬曉偉的指尖懸在艙體上方顫抖。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晶體生長的"哢哢"聲。
    他猛地轉身，看見某個棺槨裏的"母親"正在睜開眼睛
    ——不，那根本不是人類應有的眼睛，，而是卡薩米爾標誌性的多重瞳孔！
    銀質眼罩突然發出刺目紅光。
    馬曉偉本能地後仰，一道黑色晶體刺堪堪擦過他的鼻尖，在控製台上鑿出蛛網狀的裂紋。
    棺槨裏的存在已經完全蘇醒，正以違反人體工學的姿勢扭曲著爬出來。
    它的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每次蠕動都會在體表頂出尖銳的凸起。
    "終於見到你了，第73號容器。"怪物發出男女混音的詭異聲線，"你父親偷走了前72個，但這個最完美的作品終歸要物歸原主主。"
    馬曉偉抓起培養艙塞進懷裏，轉身衝向最近的立柱。
    怪物發出高頻尖嘯，十二具棺槨同時爆裂，營養液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這些液體接觸地麵的瞬間竟腐蝕出縷縷青煙，金屬地板像融化的黃油般塌陷。
    "別跑啊，兒子。"怪物的四肢突然拉長，像橡皮筋般彈射過來，
    "媽媽等了十八年才等到這個完美的身體..."
    馬曉偉矮身滾過飛來的利爪，後背撞在立柱上震得內髒生疼。
    他絕望地發現所有出口都在融化，而懷懷表仍嵌在控製台裏嗡嗡作響。
    千鈞一發之際，培養艙裏的胚胎突然發出耀眼的藍光。光芒所到之處，怪物的身體像曝曬的瀝青般開始冒泡潰爛。
    "不可能！"怪物發出痛苦的嚎叫，"初始胚胎應該已經..."
    馬曉偉福至心靈地舉起培養艙。
    胚胎的脈動頻率突然與他心跳同步，藍光形成保護罩將腐蝕性液體隔絕在外。
    他趁機衝向控製台，發現懷表的表蓋自動彈開，露出裏麵微型注射器般的裝置。
    日誌最後一頁被藍光照亮，顯現出先前看不見的字的字跡：
    "初始胚胎會識別你的基因序列，這是關閉輪回裝置的鑰匙。記住，真正的永生不是更換容器，而是..."
    怪物突然從天花板上撲下來。
    馬曉偉側身閃避，順勢將培養艙按在懷表露出的裝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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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聲，整個實驗室開始劇烈震動。
    立柱接二連三地倒塌，那些沉睡中的"母親"標本在接觸到藍光後，竟紛紛化作光點融入胚胎。
    "不！"怪物的身體開始崩解，黑色晶體如雨點般脫落，"守望者不會放過你的！他們已經..."
    話音未落，，實驗室穹頂轟然洞開。
    馬曉偉看到浩瀚的星空——不，那是比星空更壯觀的景象：
    無數個平行時空如肥皂泡般漂浮在虛無中，每個泡泡裏都有個正在經曆不同人生的自己。
    而所有這些時空的連線，都匯聚在他手中的胚胎上。
    懷表突然發出最後一聲清脆的"叮"。
    馬曉偉感到有溫暖的手掌覆上自己握著培養艙的手，耳邊響起父親疲憊而欣慰的聲音：
    "現在你明白了吧？永生之法從來不在輪回裏..."
    銀質眼罩應聲碎裂。馬曉偉在強光中最後看到的，是是胚胎融入自己胸口的畫麵。
    前所未有的清明感衝刷過每根神經，他忽然理解了母親日誌裏被腐蝕的內容
    ——那些都是不同時間線上父親嚐試拯救他的記錄。
    當視力恢複時，實驗室已消失無蹤。
    馬曉偉站在一片純白空間裏，懷表化作細沙從指縫間流走。
    鎖骨處的銀釘傷疤完全愈合，取而代之的是個發光的藍色印記，形狀正如胚胎最初的脈動頻率。
    "原來這就是禮物..."他撫摸著胸口輕聲道。
    遠處傳來浪潮般的轟鳴，白色空間開始片片剝落，露出後麵真實世界的晨光。
    馬曉曉偉深吸一口氣，迎著光亮邁出腳步。
    這次，他清楚地感覺到體內有什麽東西永遠改變了
    ——不是被植入的異物，而是終於覺醒的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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