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在金屬窗框上蔓延出蕨類植物的紋路，馬曉偉呼出的白霧在玻璃上暈開一片模糊。
    他用手掌擦去冰霜，極光正在鉛灰色的雲層間翻湧，像被無形之手攪動的熒光綢緞。
    科考站的暖氣係統早在二十年前就停止了運作，但父親保溫杯裏的水漬卻新鮮得如同剛倒出來。
    "量子態殘留..."馬曉偉的指尖在杯口上方懸停，水晶鑰匙突然從衣袋裏跳出，懸浮在杯子上方旋轉。
    鑰匙投射出的全息影像裏，父親正在往杯中倒入某種熒藍色液體，水麵倒映出他緊鎖的眉頭。
    書架突然發出齒輪咬合的聲響。
    馬曉偉轉身時，看見整麵書牆正在重組，那些蒙塵的科學期刊自動飛散，露出藏在牆體裏的青銅圓盤。
    盤麵刻著與星辰艇控製台相似的星圖，但中央凹陷處明顯是水晶鑰匙的形狀。
    當鑰匙嵌入凹槽的瞬間，整個科考站突然傾斜了十五度。
    地板裂開蛛網狀的縫隙，藍光從裂縫中滲出，在空中交織成父親的三維日誌。
    影像裏的男人穿著科考服，背後是正在噴發的海底火山。
    "第七次抑製裝置維護記錄。"父親的聲音帶著電子幹擾的雜音，
    "鯨落之淵的磁場畸變越來越嚴重，璿璣體內的星核物質開始..."
    影像突然扭曲，變成大段加密數據流。
    馬曉偉手臂上的紋路突然發燙，那些古老符號脫離皮膚，像活物般爬向數據流。
    當兩者接觸時，加密文件如同遇到熱刀的黃油般融化。
    窗外極光突然改變運動軌跡。
    原本散亂的綠光聚集成清晰的星圖，南十字星座被放大數十倍，每顆恒星的位置都都對應著海底山脈的坐標。
    水晶鑰匙劇烈震顫，在日誌影像上燒灼出新的文字——那是用父親筆跡寫下的經緯度，墨跡裏遊動著納米級的發光浮遊生物。
    "鯨落之淵..."
    馬曉偉剛念出這個名字，整麵極光突然坍縮成光束，筆直射向南方冰原。
    被光束掃過的雪地瞬間汽化，露出下方閃著金屬光澤的軌道。
    軌道盡頭是半埋在冰層裏的潛水艙，艙門上的北鬥七星標記正與水晶鑰匙產生共振。
    爆炸來得毫無征兆。
    東側牆壁突然熔化成鐵鐵水，三個銀袍人從熔洞中飄入，他們的長袍下擺延伸出液態金屬觸須，每根觸須頂端都睜著複眼狀的掃描器。
    馬曉偉翻滾著躲過第一波離子束，撞翻的檔案櫃裏飛出數十張父親的手稿。
    那些紙張在空中自動排列成盾牌，墨跡裏的納米機器人構築起臨時力場。
    "目標已解除三級機密。"為首的銀袍人胸腔裂開，露出正在充能的暗物質核心，
    "執行記憶清除程序。"
    水晶鑰匙突然射入馬曉偉掌心。
    劇痛中他看見鑰匙融化進血管，沿著臂骨遊向心髒。
    手臂上的古老紋路全部亮起，在皮膚表麵形成發光鎧甲。
    當第二個銀袍人的觸須刺來時，馬曉偉下意識格擋，紋路竟自動凝結成實體光刃，將液態金屬斬成兩段帶電的殘渣。
    科考站開始連環爆炸。
    馬曉偉衝向潛水艙時，背後傳來金屬穹頂坍塌的轟鳴。
    銀袍人的暗物質核心過載了，產生的黑洞效應將半個科考站扭曲成麻花狀。
    潛水艙的艙門在他麵前自動開啟，內部操作台亮著著與父親保溫杯相同的熒藍光芒。
    "身份確認。"機械女聲響起時，馬曉偉看見操作台伸出針頭紮入他的指尖。
    血液在透明管道裏分解成光譜，其中幾條異常活躍的基因鏈正與艙內某個休眠係統匹配。
    潛水艙突然劇烈震動，脫離軌道滑向南極冰蓋的裂縫。
    透過逐漸凍結的觀察窗，馬曉偉看見銀袍人集體躍入冰海。
    他們的長袍在水中展開成蝠鱝形態，暗物質核心在深海發出不祥的紅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冰層下方隱約遊動著某種巨型巨型生物，其輪廓與極光星圖中標注的鯨落之淵完全重合。
    潛水艙突然開始播放錄音。
    父親的聲音混著深海熱泉的咕嘟聲：
    "曉偉，璿璣不是人類，她是上個文明紀元製造的活體星圖。當你聽到這段錄音時，她應該已經..."
    錄音被尖銳的聲呐幹擾切斷，聲波成像儀顯示前方出現海底峽穀，而峽穀中央矗立著由發光珊瑚構成的北鬥七星陣列。
    銀袍人追了上來。
    他們的蝠鱝形態在深海中速度驚人，觸須發射的粒子束擊中潛水艙外殼，炸開的缺口缺口立刻湧入高壓水流。
    馬曉偉被衝得撞在艙壁上，手臂紋路突然自動修複了破損處——那些發光符號脫離皮膚，像3d打印般重構著金屬結構。
    峽穀邊緣的珊瑚突然集體轉向。
    數萬根發光珊瑚蟲同時噴射出生物激光，在銀袍人前進路線上編織出死亡網格。
    馬曉偉的潛水艙卻被某種力量牽引著，加速墜向峽穀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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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撞擊前的瞬間，他看見峽穀底部張開巨大的金屬花瓣——那分明是某種遠古文明的對接裝置。
    黑暗。然後是突然亮起的藍綠色生物照明。
    馬曉偉偉爬出變形的潛水艙，發現自己站在由發光苔蘚鋪就的平台上。
    四周矗立著七根水晶柱，每根柱子裏都凍結著與璿璣相似的星紋人形。
    平台中央的黑色石碑上，父親的手印清晰可見。
    當馬曉偉將手掌覆上去時，石碑表麵浮現出全息投影。
    這次的父親影像穿著奇異的銀色製服，背景是正在崩塌的星空：
    "曉偉，這不是你第一次來鯨落之淵。每次文明輪回，你都會帶著密鑰回到這裏..."
    影像突然轉向右側，仿佛在躲避什麽，
    "記住，永生之法不是目的目的，阻止他們重啟戰爭才是..."
    水晶鑰匙突然從馬曉偉胸口破體而出，帶著血絲飛向最高的那根水晶柱。
    柱體裂開的瞬間，璿璣的星光軀體流淌而出，在空中重組成人形。
    她比馬曉偉記憶中的更加透明，心髒位置跳動著微型星雲。
    "來不及解釋了。"璿璣的星光手指穿過馬曉偉的胸膛，直接握住他正在異變的心髒，
    "這次輪回必須提前激活天樞。"
    她的聲音開始分裂，像是無數個平行時空的璿璣在同時說話。
    銀袍人突破了珊瑚防線。
    他們變變回人形降落在平台上，暗物質核心全部進入超載狀態。
    璿璣突然將馬曉偉推入石碑後的暗門，自己則化作星鏈纏住敵人。
    在暗門關閉前的最後一秒，馬曉偉看見璿璣的星光身體被暗物質汙染成黑色，而她將最後一縷純淨星光射入了他的眼睛。
    暗門後是垂直向下的隧道。
    馬曉偉在墜落中看見隧道壁由無數文明紀元的畫麵組成——恐龍時代的星艦、冰河期的量子城市、中世紀的血族與狼人其實是基因改造產物...
    最後他掉進溫暖的海的海水裏，發光魚群立刻包圍了他。
    這次魚群排列成的箭頭指向更深處的海溝，那裏躺著艘半埋在沉積物中的巨鯨狀飛行器。
    馬曉偉手臂上的紋路開始灼燒。
    他意識到那不是紋身，而是每個密鑰傳承者體內自帶的導航係統。
    當第一縷血絲從灼燒處飄散時，巨鯨飛行器的眼睛突然亮起，與水晶鑰匙同頻的脈衝聲波震碎了方圓十裏的冰層。
    永生議會的懸浮艇艦隊正在穿透冰層下降。
    而馬曉偉已經遊到巨鯨的鰓裂處處，那裏刻著與石室地麵完全相同的認證紋路。
    他平躺在紋路上時，聽見巨鯨體內傳來父親錄音的後續：
    "...璿璣應該已經與你基因同步。現在，把手伸進你的心髒..."
    冰海之上，極光突然全部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從海底射出的七道光柱，在夜空中拚出北鬥七星的形狀。
    第一艘接觸到光柱的懸浮艇瞬間氣化，而馬曉偉的血液正在巨鯨體內流動，逐漸喚醒某個沉睡了兩百萬年的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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