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蕭樹都不熟，之前在鄉下也沒見過幾次麵，更沒啥牽扯，咋到了你們這裏，像我跟他之間有啥不正當的關係一樣？”
    “你們有沒有把我當親人看待，要是有，你們咋不站在我的角度為我想想，非要不顧及我已婚的事實，把一個陌生男人跟我不清不白地扯在一塊？”
    薑婉看著眼前的人，眼底滿是失望，“媽，你也是女人，現在的世道，女人的名聲有多重要，你難道會不清楚？”
    “如果換做是鳳霞，你難道也會這樣對她？”
    現在可是特殊時期，作風問題抓得這麽嚴，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前途盡毀，下放批鬥。
    李春妮一下子慌了，被薑婉這幾句話砸得腦袋暈乎乎的，下意識想要拉住她的手解釋。
    “不是，不是，你是娘親生的，娘咋會那麽對你。”
    “六丫，你想多了，娘和你弟弟妹妹沒那個意思，隻是這麽多年習慣了，一時沒改過來，以後娘絕對不會再說了，鳳霞和鐵柱也不會。”
    “之前娘一直以為你還沒嫁人，小樹又對你一往情深，娘才想著你要是回來了，也有個依靠，這才把你們配在一塊的。”
    “現在你已經嫁人了，娘哪還會把你和小樹放在一塊。”
    薑婉一把扯開李春妮的手，眼眶微微泛紅，她深吸一口氣，“媽，你別說了，我有眼睛，我看得明白。”
    “你心裏眼底隻有鳳霞和鐵柱這一雙兒女，恐怕這些年我不在你身邊，你早就把我當個死人了，哪裏還會在乎我的感受。”
    “你看看你，自從咱們在部隊見麵，你都沒問過我跟你們走散的那些年，是咋活下來的，更沒關心過，我究竟受了多少苦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這個地步。”
    “你隻關心我嫁的男人，能不能給你們帶來麵子，隻關心我能不能幫襯鳳霞和鐵柱，讓他們嫁個好男人，有個好前途。”
    “我這個可有可無的閨女，在你眼底是不重要的，是早就死了的，恐怕要不是這次見麵，你早就忘記了這個世上還有我這麽一個閨女。”
    李春妮想要伸手抱住薑婉，卻被她不停避開。
    “不是的，娘心裏……娘心裏一直都惦記著你，你和鳳霞他們姐弟兩一樣，都是娘十月懷胎掉下來的一塊肉，娘咋會在乎你。”
    “之前沒問你那些，隻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娘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容易，一路走過來也不容易，六丫，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薑婉漸漸平複情緒，搖搖頭，對麵前的人多了幾分疏離。
    “不用。”
    “不過，我已經不需要了。”
    要是真的在乎，在見麵的第一時間，她最關心應該是她那些年究竟是咋過來的，究竟吃了多少苦。
    可她媽沒問，後來幾次見麵沒問。
    那時候，她才想起來，還在老家鄉下的那些年，她這個媽對她其實也沒多在乎，她最在乎的永遠是兒子，其次是最小的閨女。
    至於她，和死在那場大饑荒中的四姐和五姐沒啥區別。
    估計她早就把她給忘了。
    李春妮的眼睛一下子紅了，心裏又酸又澀，她還想伸手去拉薑婉。
    “六丫，六丫，你誤會了，你誤會了，娘真的是在乎你的。”
    “隻是鳳霞和鐵柱年紀要比你小很多，你是姐姐，你工作體麵，工資高有能力照顧好自己，你還有個當團長的男人，鳳霞和鐵柱處處不如你，娘自然要多關心他們一些，照顧他們一些。”
    “但這並不代表娘不在乎你，你也是娘的親骨肉，娘咋會不疼你。”
    薑婉麵無表情，“我知道，十根手指還各有所長，家裏孩子多，我也能理解你偏心鳳霞和鐵柱。”
    “不過偏心就是偏心，沒必要遮遮掩掩，這反而讓我心裏不舒服。”
    “我也相信，你對我是有感情的，畢竟我好歹是你親生的，又從小在你身邊長大，哪能沒有感情。”
    “隻是你對我的感情，可能還比不上對鳳霞和鐵柱的十分之一。”
    “我有眼睛，我看得明白，也能感受得到。”
    “真的沒必要再繼續解釋下去。”
    薑婉看了眼還想要繼續辯解的人，再次出聲打斷她的話，表明態度。
    “你們這次大老遠過來的目的是啥，我也清楚。”
    “你放心，我會找人幫鳳霞介紹對象，但能不能成功，就看她自己了，人家要是覺得她不合適，我也不可能按著人家跟鳳霞在一塊。”
    “至於鐵柱那邊，隻要他願意上學，我這邊可以出學費以及學雜費，隻要他能念下去，上學的費用你們都不用擔心，也算是我這個當姐姐的，對他的一些幫襯。”
    “但是你們如果想要讓我直接拿錢，一直幫襯你們，這是不行的。我已經嫁人了，我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我不可能一直養著你們，你們得學會自己獨立。”
    說完，薑婉也不管李春妮的反應，轉身離開。
    身後，李春妮想要跑過去讓她別走，可惜薑婉走得太快，轉眼已經不見了人影。
    不到片刻，屋內徹底安靜了下來。
    李春妮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眼淚刷刷流下，她趴在床邊埋頭哭了起來。
    ……
    薑婉從招待所出來之後，回到了大院裏。
    此時已經很晚了，家家戶戶都快睡了。
    隻有他們屋內還亮著一盞燈。
    薑婉拿出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一抬頭便看見了昏黃的燈光下，裴封抱著還沒睡著的小熠，坐在沙發上等著她。
    “怎麽還沒睡？”她走過去，坐在父子倆的身邊，低頭看向裴封懷裏抱著的孩子，一眼便對上了小熠猛地亮起來的眼睛。
    “媽媽~”小熠看見薑婉，眼睛忍不住亮晶晶的，伸手要抱抱。
    薑婉心裏一軟，從裴封的懷裏抱過孩子。
    “媽媽在呢，小熠是不是想媽媽了？”
    小熠窩在薑婉的懷裏，小腦袋蹭了蹭她的手臂，“嗯，想媽媽了。”
    裴封輕聲歎息，“你今天跟小熠說，要陪他一塊睡覺，見你遲遲沒有回來，非要等你回來一塊睡。”
    剛剛這孩子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小腦袋昏昏沉沉的，晃了又晃。
    可還是要堅持等薑婉，怎麽勸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