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杯子碰的一聲狠狠砸在腳邊，一時之間碎片四分五裂。
    夢中驚醒。
    薑婉滿頭大汗，猛地睜開了眼睛，下意識拍著胸口喘著粗氣。
    還好，是夢。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這一世，她沒有嫁給陸平，沒有生下那個孩子，更沒有成為傅家嫌棄的鄉下兒媳婦。
    一隻手摟住了薑婉的腰身，裴封拿著一塊帕子給她擦著額頭上冒出的細汗，垂眸看著她。
    “做了什麽噩夢，剛剛我聽見你在睡夢中說著離婚，嘴裏還念著一個人的名字。”
    薑婉身體驟然僵住，很快又漸漸冷靜下來，側身回抱住裴封，輕聲開口，“一個夢而已，我都快想不起來剛剛夢了什麽。”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裴封深深看了薑婉一眼，見她臉色難以倦意，也就沒繼續問下去。
    “嗯，睡吧。”
    臨臨？她的臨臨……
    聽著像是個孩子的名字。
    不過他不記得，這周圍誰家的孩子叫臨臨，這也不是小熠的小名。
    翌日。
    招待所。
    李春妮已經收拾好所有東西了，薑鐵柱猶豫開口，“娘，咱們……真的要走，不管七姐了？”
    “不管了，管不了。”正在收拾東西的李春妮眼眶又紅了，她抬手擦眼淚。
    話是這麽說，可還是忍不住頻繁往門外看去，想要看到期待中的那個身影。
    薑鐵柱歎氣，“娘，七姐也不是故意的，我覺得她說的那些話也挺有道理。”
    “咱們老家的那些人家，壓根沒一個看得上咱們家的，現在蕭大哥也不管咱們了，七姐回去，很難找到婆家，還不如讓她跟那個郭大山過日子算了。”
    “郭大山雖然比不上六姐夫，他隻是個營長，但他好歹也算是個職位高的軍官，七姐嫁給他，日子再苦，也沒有回老家苦。”
    “七姐一向主意多，她肯定不會委屈了她自己的。”
    “娘，要不，你就讓她嫁了吧。”
    李春妮收拾東西的手一頓，沉默良久，狠狠心搖頭，“鐵柱，別說了。”
    那個郭大山如果真的看重鳳霞，不會這麽久都不來她這裏看一眼，拜訪一下鳳霞的娘家人。
    這種情況隻能說明，那個男人瞧不上鳳霞，或者說瞧不上他們這個娘家人。又或者他都瞧不上。
    可偏偏鳳霞鐵了心要嫁，那麽她和鐵柱必須早點離開，別再給鳳霞丟臉，說不定郭大山見他們識趣，會盡快娶了鳳霞，對鳳霞好一點。
    當天下午。
    在裴封找的人幫忙下，李春妮和薑鐵柱走了，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車。
    走之前，李春妮還托人給薑婉送了一樣東西，說是她娘家傳下來的。
    留在她那裏也沒用，讓薑婉看看有沒有用，沒有用的話就丟掉，有用的話就給她了。
    另一邊。
    薑鳳霞對於兩人要走的事，她知道，但她並不以為她身邊最親的兩人，會丟下她一個人離開。
    所以自從鬧別扭之後，她再也沒回去過。
    而是拿著介紹信，住進了郭大山出錢給她開的鎮上招待所。
    這幾天裏。
    郭大山給她買了一些東西，看似東西買得多，可都是挑著最便宜的買，甚至還想讓沒有任何收入的薑鳳霞，給他家裏的五個兒子買見麵禮。
    薑鳳霞不是不知道這男人對她摳門，以為她好拿捏好騙。
    有時候半夜醒來，她偶爾也會後悔。
    後悔當初二選一的時候，選擇了嫁人這條路。
    可醒來之後，她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
    路是她自己選的，沒有回頭的機會，她也做不出那種反悔去求別人的事。
    於是，她還是咬牙把身上最後一點錢，用來給郭家的五個孩子買禮物，並且答應了跟郭大山的事，還約好了明天去招待所看她的親人。
    初冬的天氣越來越冷，天色也黑得越來越早。
    還沒到下午六點多鍾，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薑婉匆忙處理好醫院的工作，很快下班了。
    今天晚上，是她和小熠坦白的日子。
    她跟裴封說好了，都早點下班，說事之前先好好陪陪孩子，等氣氛差不多了再慢慢說。
    這些日子忙工作忙娘家的事，基本上都沒時間陪孩子。
    好在，她娘家的事告一段落，醫院工作上的事馬上也要告一段落，未來一段時間內，她都可以恢複正常下班時間。
    盡快回到家裏陪著小熠。
    回到家裏。
    裴封早早已經到家了，正在教孩子寫字。
    劉大娘在廚房做飯，飯菜的香味彌漫在整個屋內，香得人直流口水。
    薑婉放下手裏的布包，走到了父子倆的身邊，去看孩子寫的字，一筆一劃都很認真，端正整齊，一點都看不出來是一個還沒上過學的小孩寫的。
    她對著小熠笑得眉眼彎彎，等孩子寫完之後，伸手去抱他，“寫得真好，咱們家小熠果然是最棒的。”
    “來，讓媽媽抱抱。”
    小熠乖乖窩進了薑婉的懷裏，主動去抱她，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跟隻小奶貓似的，明顯能看得出來他的開心。
    薑婉心裏軟乎乎的，忍不住用額頭輕輕蹭了蹭孩子的小腦袋。
    “小熠這幾天很乖，爸爸媽媽決定好好獎勵一下小熠，小熠可以向爸爸媽媽各自提一個要求。”
    “現在小熠可以開始想了，無論提什麽要求，爸爸媽媽都會盡力滿足小熠的。”
    裴封笑著看著母子倆，點頭道，“對，無論什麽要求，爸爸媽媽都會答應小熠。”
    小熠沉默良久，想了又想，抱著薑婉的胳膊猶豫開口，“媽媽，不要……不要哥哥好不好？”
    薑婉和裴封都愣了愣，兩人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什麽哥哥?
    小熠說錯了吧，應該是不想要弟弟妹妹才對。
    不過他們也沒打算再生一個。
    小熠的情況本來不太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們兩人的工作都很忙，平時照顧孩子都是劉大娘幫忙。
    他們身為父母，能做到的隻有盡量陪陪孩子
    要是再多一個，他們根本沒那個精力，隻會委屈了兩個孩子。
    薑婉摸摸小熠的小腦袋，聲音溫柔，“放心，爸爸媽媽隻會有小熠一個孩子，不會有弟弟妹妹，更不會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