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裏也有一兩戶隻有閨女，沒有兒子快要絕戶的人家。
    那些人家都想抱養的一個兒子，為他們摔盆送終。
    一開始得知狗蛋爹娘去世，親人都不管他。
    那兩戶人家都搶著想要把狗蛋抱回去當兒子養。
    那時候狗蛋才三四歲左右。
    可剛抱回去，狗蛋沒兩年，他的小腦袋開始不正常了，嘴巴裏不喊爹娘，反而學著城裏喊爸爸媽媽，還說他爸爸是啥機械廠的工程師。
    一開始，抱養狗蛋的那戶人家，還花了不少錢給他看腦子。
    誰料越看腦子越不正常，都不喊收養他的那戶人家當爹娘了，反而隔三差五偷偷往外麵，跟著小瘋子似的。
    這下人家也不敢繼續收養他了，隻能把狗蛋送回來。
    可送回來之後，狗蛋的那些親人也不想要他，大隊裏其他人也不想收養一個腦子不正常的小瘋子。
    哪怕他這個當大隊長的出麵，也沒人敢養狗蛋。
    就這樣，狗蛋隻能在大隊裏當個沒爹沒娘的孤兒。
    大隊長給狗蛋一邊穿衣服，一邊囑咐他這些地瓜和土豆要好好藏好，餓了就吃，但是要省著點吃，這些東西是他未來一年的口糧，吃完了就沒了，隻能餓肚子。
    狗蛋緊緊拉著大隊長的衣袖不放，哭紅了眼睛流淚。
    “趙叔，趙叔，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你們這裏的人，我不叫狗蛋，我認識字，我有爸爸媽媽，隻是我不記得了他們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了。”
    “我隻記得我爸爸是機械廠裏的工程師，他很厲害，媽媽很溫柔很愛我，我們家的院子很大，媽媽為了我開心，還親自給我養了一隻很可愛的小狗……”
    明明他之前記得很清楚的，他記得爸爸媽媽的名字，也記得爺爺奶奶，還記得家裏地址，家裏的一切。
    可是漸漸的，他好像開始記得不清了，連當初寫給媽媽的道歉信都丟了，丟在哪裏，他也不知道，甚至為什麽要給媽媽寫道歉信，他也記不清，道歉信裏寫了什麽，他也給忘了……
    大隊長見他哭得傷心，連忙點頭，“好好好，趙叔相信你，趙叔盡量幫你找。”
    “別哭了狗蛋，你先好好休息吧。”
    唉，這狗蛋的瘋病越來越嚴重了，真是可憐。
    狗蛋就是在他們趙家大隊出生的，這張臉跟他那個小混混親爹一模一樣，小眼睛塌鼻子，大餅臉，臉上還有不少麻點，本來就不好看，這麽一哭臉上的五官擠在一塊，更醜了。
    他能認錯？
    根本不可能。
    不過這孩子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病得不輕。
    他這個當大隊長的，家裏孩子也多負擔也重，媳婦又是個潑辣的，他能做的不多，也隻能盡量讓這孩子別餓死。
    想到這裏，大隊長再次歎氣，“狗蛋啊狗蛋，上次送你回來的那個軍人同誌可不一般，趙叔為你爭取過了，人家有自己的兒子，沒有想要收養你的心。”
    “可惜了，要是你能到那樣的人家當兒子，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挨餓受凍。”
    狗蛋恍惚了一下，想起了那個跟媽媽給他的感覺很像的人。
    她真的真的好像媽媽。
    哄那個小孩的語氣也很像，身上的香味也像極了媽媽。
    不過她肯定不是媽媽。
    媽媽隻有他一個孩子，不可能有別的小孩， 那個軍人叔叔也不是爸爸。
    ……
    薑鐵柱打算去上學好好念書了。
    念書的錢是薑婉出的。
    “娘，七姐來信了，七姐來信了。”
    正在燒火做飯的李春妮瞬間激動起來，連忙起身擦了擦手，“快，快看看，你七姐說了啥？”
    前些日子，六丫也寫信回來了，不過沒有說關於鳳霞的事，隻問了她娘家的那本醫書哪來的，另外還給鐵柱寄了一年的學費和學雜費，又給她寄了兩身衣服，一些錢和糧票。
    六丫命好，有體麵的工作，嫁的男人也有能耐。
    她不擔心，她唯一的擔心的是鳳霞那個死丫頭。
    薑鐵柱摸了摸腦袋，尷尬一笑，“娘，你忘了，我……我不識字，你等等，隔壁蕭大哥從縣城裏回來了，我找他問問去，看看這信上寫了啥。”
    說完，他轉身跑了。
    李春妮忽然想起來薑婉的話，不能再去麻煩蕭樹了，於是她連忙在後麵喊，“鐵柱，回來，回來，別去麻煩你蕭大哥。”
    可惜薑鐵柱已經跑遠了，壓根沒有聽到她的喊聲。
    李春妮歎了一口氣，唉，這叫啥事啊。
    自從上次回來之後，她拿著當初蕭樹留下來的那三十塊錢，去他家裏想要還給他，可蕭樹死活不收，最後這錢還是沒能還回去。
    在部隊回來的前一天，六丫又給了她三十塊錢，裴封也給她塞了一些錢。
    總共加起來都有五六十了。
    她想著如果鳳霞嫁給那個郭大山，她就分出一部分寄給鳳霞當嫁妝，可回來一兩個月了，鳳霞一句消息都沒捎回來過。
    真是擔心死她這個當娘的了。
    另一邊。
    薑鐵柱拿著手裏的信，跑去了蕭樹家裏想要找他幫忙看看信上寫了啥。
    沒想到剛走到蕭家的家門口。
    便看到了一個媒婆和一個年輕姑娘正在蕭樹家裏做客。
    他愣了一下，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
    蕭大哥……這是打算找媳婦了？
    院子裏。
    年輕姑娘對蕭樹倒是很中意，一番交談下來，小臉微微泛紅，下意識捏緊手帕。
    “蕭大哥，我覺得你人挺不錯的，但是我能方便問問，你條件這麽好，為什麽一直沒結婚？”
    人長得結實板正，在縣城還有十分吃香的工作，每個月賺的錢不少，還有額外的油水，吃的是商品糧。
    不出意外，要不了多久還能在縣城裏分房。
    這十裏八鄉的，能有這能耐的男人，估計也就蕭樹一個。
    以他的條件，別說找鄉下姑娘當媳婦了，哪怕是找城裏姑娘，也有大把的人願意。
    可他都快三十了，卻遲遲沒有結婚，連個對象都沒有。
    不會……有什麽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