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母不說話了，看向遠方看了許久。
    ……
    回到家屬大院。
    一進門。
    劉大娘忽然驚呼，“哎呦，小婉，你的臉色咋這麽白啊？”
    “這是出啥事了啊？”
    她連忙拉著薑婉進屋，另一手去拉小熠。
    小熠也有幾分悶悶不樂的，他緊緊抓住薑婉的手不放，似乎怕她走了一般，任由劉大娘怎麽拉他，都拉不動。
    劉大娘歎了一口氣，直覺告訴她肯定是有事發生了。
    “大娘，去燒些洗澡水吧，我想洗澡。”薑婉心裏有些亂，隻想好好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
    “好好好，我這就去。”
    劉大娘點頭，然後進入了廚房。
    小熠忽然開口，“媽媽，狗蛋他……不是哥哥對不對？”
    薑婉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之前小熠或許說的不要哥哥，是指臨……狗蛋。
    她蹲下身，與孩子平視，良久才開口道。
    “放心，媽媽這輩子，隻有你一個孩子，不會再有其他的了。”
    “好好去睡覺一覺吧，別多想。”
    前世的事，已經過去。
    無論剛剛在部隊大門口發生的事，是不是真的，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小熠猶豫了一下，緊緊拉著薑婉的手，“媽媽，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抱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哥哥，喊他臨臨。”
    “可是後來，他喊別人媽媽，讓你傷心了。”
    薑婉愣住了，“小熠，你怎麽……會做這種夢？”
    這些事，都是前世真實發生過的事。
    臨臨確實喊了劉靜雅當媽媽，還是當著她的麵喊的。
    小熠搖搖頭，他也不知道。
    遇到狗蛋之後，他做了好多關於媽媽和那個哥哥的夢。
    他不喜歡狗蛋，是因為狗蛋給他的感覺，很像夢中那個惹媽媽傷心的壞哥哥。
    薑婉緊緊抱住小熠，“放心吧，狗蛋他……不會是你夢中的那個哥哥。”
    這件事到此為止。
    她已經沒有精力，去追究狗蛋和臨臨之間究竟是咋回事了。
    就這樣吧。
    對誰都好。
    前世，臨臨親口跟她說，他不想讓她做他的媽媽，他想要劉靜雅當他的媽媽。
    這一世，或許就是命。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狗蛋找個好人家，或者保證他的基本生活問題，讓他別再流浪。
    但這件事，先得好好計劃一番。
    看來，還是得去見一見狗蛋。
    薑婉把孩子哄睡，又跟劉大娘交代一番，“大娘，你幫著我看著小熠，我出去一趟。”
    說完，她匆忙離開了。
    這事早點解決，也就早點結束。
    傅母和劉靜雅也不知道為啥跑到這個偏遠地方來了。
    她現在首先要弄清楚，狗蛋對於那兩個人是咋想的，還有狗蛋的病。
    實際上他根本沒有病，隻是年紀太小什麽話都往外說，導致所有人都以為他腦子不正常。
    聽大隊長說，狗蛋今年才七八歲左右。
    這個年紀，沒有任何生存能力，還需要照顧。
    她不會認他，也不會收養他。
    但她想幫狗蛋，找個能更照顧他的地方，也算是成全前世今生他們之間的最後一絲……母子情分。
    趕到了部隊大門口。
    薑婉瞧見了還蹲在角落裏，埋頭默默流淚的狗蛋。
    她走過去，把人喊到了招待所。
    在招待所開了一間房，又去弄了一些還熱乎的飯菜。
    “先吃吧，吃完了，我們再聊。”薑婉不是沒有察覺到狗蛋直勾勾的灼熱視線，但她此時此刻，已經不想去深究這孩子對她感情了。
    狗蛋撲到了薑婉的懷裏，眼巴巴望著她緊緊抱著不放，“媽媽，你是不是……認出臨臨了？”
    他就知道，媽媽不會忘記他的。
    哪怕他變了個樣子，媽媽還是能一眼認出他。
    薑婉避開了狗蛋的視線，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想了想，還是把一切都攤開放在明麵上來講。
    “狗蛋，我這輩子隻有小熠一個孩子，他是我親生的，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孩子。”
    “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我希望，以後我們別再見麵了。”
    “我會給你找個好去處，讓你不用挨餓受凍，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以後別再提那些事了，都忘記吧。”
    “隻有忘記，或者埋藏在心裏最深處，你才不會被人當成小瘋子，神經病。”
    狗蛋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他依舊緊緊抱著薑婉哭，“媽媽，你……不認我了，我是臨臨啊……”
    “我是臨臨，你最愛的臨臨……”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最愛他的媽媽，會不要他了。
    薑婉搖搖頭，輕聲歎息，“我不是你的媽媽。”
    “狗蛋，你要學會接受現實。”
    前世，她一把火跟傅家同歸於盡的時候。
    因為這是她的孩子，所以她特意想辦法支開了他。
    她死的時候，是在生下他的第十五年。
    他們母子的緣分，隻持續了短短幾年，之後生下的十來年裏，臨臨不再認她這個媽媽了。
    他骨子裏流著傅家的血，他跟傅家一樣，看不起她的出身，看不起她樣貌，更看不起她的學曆……
    似乎與他所喜歡的靜雅姑姑相比，她這個親媽是低賤的，卑微的，醜陋的，甚至愚蠢……
    狗蛋哭花了臉，他抬手用擦了擦眼淚。
    “是不是因為你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所以你不要我了，也不要……爸爸了……”
    他剛在全家的祝福下，過完十歲的生日。
    那一天，所有人都是好好的，他還是那個受寵的傅家長孫。
    可是為什麽，一覺醒來，他成了三歲的狗蛋，還失去了他自己的記憶，時間一長，他甚至都忘記了他是誰，他叫什麽名字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媽媽，媽媽卻有了新的家庭不認他了。
    他看到了奶奶和靜雅姑姑，可她們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看他像是在看瘋子。
    似乎所有人都變了，不再是他熟悉的親人了。
    薑婉再次搖頭，“狗蛋，你先吃飯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覺。”
    “這些事以後都別再提了。”
    “我會盡量幫你找個去的地方，至於你腦海中的那些記憶，我勸你最好還是別亂跟別人說，你說了，隻會被人當成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