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第二章
    雪穀擷春
    卻說雷澤孕珠之後，懷川大地雖得龍珠護佑，卻在立冬那日落下一場罕見的暴雪。鵝毛大雪連降七日七夜，太行山脈化作銀蛇蜿蜒的冰雪國度，靈韻泉結上三尺厚的冰，就連岩髓池的熱氣都被凍得凝結成晶簇。地黃仙子從沉睡中驚醒，隻見藥田被冰雪覆蓋如白色墳場，地黃幼苗蜷縮在凍土下，僅存的一點綠意也即將被嚴寒吞噬。
    “這不是尋常冬雪。”玄霜靈狐踏雪而來，尾巴掃開表層積雪，露出土壤中蔓延的冰紋——那冰紋呈蛛網狀，紋路深處泛著幽藍光澤，竟與當年霧魘的怨念如出一轍，“怕是有人刻意阻斷了春氣流轉。”
    二人行至太行絕頂，極目遠眺，但見北方天際懸著一輪灰撲撲的太陽，陽光照在雪地上竟毫無暖意。更詭異的是，本該南飛過冬的候鳥，此刻卻僵死在枝頭，羽翼上凝結著冰晶，眼中倒映著同一個場景：一座被冰雪封印的山穀，穀底生長著一株枯死的巨樹，樹幹上纏繞著無數冰鏈。
    “是‘無春穀’！”地黃仙子想起古籍記載，此穀乃春神昔年布雨時的休憩之所，穀中生長著直通天地的“扶春木”，掌管人間四季輪替。如今扶春木枯死，冰鏈纏繞，顯然是春神的法器“銜春環”失落所致。
    “若不找回銜春環，懷川將永墮寒冬。”玄霜靈狐的尾巴在雪地上劃出北鬥七星圖案，“傳聞無春穀中有雪精鎮守，它們以人的體溫為食，遇生者則化作風雪吞噬。仙子需得小心。”
    二人結伴下山，行至穀口，隻見兩扇冰門矗立如巨鯨骸骨，門上雕刻的百花圖案皆已凍成冰晶，就連門環上的露珠都凝結成尖銳的冰錐。地黃仙子取出雷澤龍珠，龍珠發出溫和的金光，冰門上的冰錐竟化作朵朵梅花，在寒風中綻放。
    “以生機破死寂，妙哉。”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門內傳來。冰門應聲而開，一位身著綠裳的少女踏雪而出。她鬢邊別著一朵永不凋謝的迎春花，衣袂上繡著初萌的柳枝，赤足踩在雪地上，竟開出一朵朵嫩黃的野花。
    “我乃穀中花靈，等候仙子多時了。”少女盈盈行禮，指尖拂過結冰的溪流，冰層下立刻泛起潺潺水聲，“扶春木被冰雪咒侵蝕，銜春環碎成五片，分別被雪精藏在穀中五處靈脈節點。若要修複法器，需以純善之人的眼淚為引，融解冰鏈。”
    話音未落，山穀深處突然刮起凜冽的暴風雪。無數雪粒在空中凝聚成猙獰的麵孔，它們尖叫著撲來，每一張麵孔都帶著被凍斃者的恐懼與怨憤。玄霜靈狐急忙築起冰牆阻擋，卻見雪精穿過冰牆，直接撲向仙子的麵門。
    “它們是怨氣所化，普通攻擊無用！”花靈急呼，拋出一束迎春花。花朵在風中化作金色光雨，雪精觸碰到光雨，發出刺耳的尖嘯，化作縷縷白霧消散。
    眾人趁機深入穀中，第一處靈脈節點位於冰封的湖泊之下。地黃仙子潛入湖底，隻見一枚銜春環碎片被凍在湖心中的冰晶裏，周圍環繞著數十具冰凍的獸屍。她咬破指尖，將帶有靈韻的鮮血滴在冰晶上，鮮血竟化作紅色藤蔓，一點點啃噬著冰層。
    就在碎片即將脫落時，湖底突然傳來震動。一條巨大的冰鱗巨蟒破冰而出，它的鱗片由萬年玄冰構成，口中噴出的寒氣能瞬間凍結人的靈魂。玄霜靈狐與花靈聯手攻擊，卻隻是在巨蟒身上留下淺淺的劃痕。
    地黃仙子急中生智，取出隨身攜帶的地黃根莖，以靈力催生出嫩芽。嫩芽在冰水中迅速生長，竟開出一朵朵金色的花。花香飄入巨蟒鼻中，它龐大的身軀突然顫抖起來，眼中的凶光漸漸化作溫柔。原來，這巨蟒本是春神座下靈獸，被冰雪咒侵蝕才迷失心智。
    “謝謝你……”巨蟒低沉的聲音響起，身體逐漸透明，化作一道春風托起銜春環碎片，“快去下一個節點，雪精的主人就要蘇醒了。”
    第二處節點在火山口。眾人抵達時，火山已被冰雪封死，岩漿在冰層下沸騰，發出沉悶的轟鳴。花靈揮手招來漫山遍野的山茶花，茶花的熱度融化了部分冰雪，露出深埋的碎片。然而，碎片周圍纏繞著雪精之王的觸手，那觸手如鋼鐵般堅硬，每一次揮動都能帶起漫天冰雪。
    “雪精之王以天地間的絕望為食，越是危急時刻，它的力量越強。”玄霜靈狐的尾巴被觸手劃傷，鮮血滴在雪地上竟凝結成冰晶，“仙子，用你的眼淚試試！”
    地黃仙子望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地黃幼苗，心中悲痛難抑。淚珠墜落的瞬間，竟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坑中迅速長出綠色的苔蘚。苔蘚蔓延至雪精之王的觸手上，竟將其腐蝕出一個個孔洞。眾人趁機奪回碎片，繼續趕路。
    當收集到第四片碎片時，天空突然下起了黑色的雪。雪粒落在皮膚上便化作毒瘡，花靈的迎春花也失去了光澤。遠處的扶春木發出痛苦的呻吟，樹幹上的冰鏈又緊了幾分。
    “最後一片碎片在雪精之王的巢穴裏。”花靈指著一座高聳的冰山，冰山內部隱約可見跳動的藍色火焰，“那是它的心髒所在，也是冰雪咒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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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潛入冰山，隻見巢穴中央懸浮著一枚巨大的冰卵，第五片銜春環碎片就嵌在冰卵表麵。雪精之王現身了，它的身體由無數雪精融合而成，頭部是一張布滿冰棱的人臉，眼中跳動著幽藍的鬼火。
    “你們以為能阻止寒冬？”雪精之王的聲音如冰川斷裂，“沒有春天的世界，才是永恒的寧靜！”它揮手召來萬千雪精，將眾人團團圍住。
    地黃仙子深知此時唯有背水一戰，她將四片碎片拚在一起，以雷澤龍珠的力量為引，口中念動咒語：“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天地循環，不可阻擋！”碎片發出耀眼的光芒，與龍珠共鳴，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
    光柱照亮了整個巢穴，雪精之王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開始分崩離析。地黃仙子趁機將最後一片碎片嵌入光柱，五片碎片終於合而為一，化作一枚流光溢彩的銜春環。銜春環飛到扶春木上空，灑下萬道霞光，冰鏈應聲而斷。
    扶春木重新抽出新芽，刹那間，整座山穀的冰雪開始融化。溪水潺潺流動，鳥兒在空中歌唱，漫山遍野的花朵競相開放。地黃仙子將銜春環輕輕一拋，環中飛出無數春燕，它們銜著柳條飛往懷川，所到之處，冰雪消融，萬物複蘇。
    回到藥田時，凍土已經化作鬆軟的春泥，地黃幼苗在春風中舒展葉片，每一片葉子上都滾動著晶瑩的露珠，宛如鑲嵌著碎鑽。玄霜靈狐望著生機盎然的藥田，微笑道：“看來，今年的地黃會格外香甜。”
    自那以後，懷川的地黃多了一種獨特的香氣，每當寒冬來臨，藥田中總會提前綻放出迎春般的暖意。人們說，那是春神為了感謝仙子，特意在地黃中注入了春天的精魂。而無春穀也重新成為百花盛放的仙境，花靈時常帶著穀中的精靈來懷川做客，與地黃仙子共賞明月，笑談人間春秋。
    當第一縷春風拂過太行山脈時，地黃仙子站在藥田中央，望著漫天飛舞的花瓣，心中滿是欣慰。她知道，隻要心懷希望，哪怕是最寒冷的冬天，也終將迎來花開的季節。而懷地黃的故事，就像這永不凋零的春花，將在歲月的長河中，繼續綻放出溫暖人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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