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夏至已至·
    夏至的陽光如鎏金般傾瀉在水鏡仙府的琉璃瓦上，卻在觸及府門的瞬間凝成霜白。青黛推開斑駁的朱漆門，門軸發出一聲漫長的吱呀，仿佛千年光陰在此刻裂開一道縫隙。門內的景象被某種力量定格——桌上的茶盞懸在半空，盞中茶湯凝結成墨色冰晶；梁上的帷幔如凝固的雲，塵埃在光束裏凍成細小的晶簇；庭院裏的荷花停在半開未開的刹那，花瓣邊緣爬滿蛛網狀的濁氣虛紋，像是被扼住咽喉的歎息。
    "時間在這裏靜止了。"白術的羅盤泛起微光，指針在"癸未時"刻度上瘋狂震顫，"災禍發生的瞬間，應該是紫蘇仙君與黑袍人決戰的時刻。"阿杏握緊照影古鏡，鏡麵突然映出晃動的光影，像是被風吹皺的水麵。她指尖撫過鏡緣，眼前驟然閃過碎片般的記憶：紫衣仙君的劍抵住黑袍人的咽喉，兩人周圍漂浮著十二塊鏡碎片，每塊碎片都映著不同的星辰軌跡。
    "墨淵，你明明知道鏡靈一旦碎裂......"紫蘇仙君的聲音裏帶著痛惜，卻被黑袍人——墨淵打斷。"我隻要她活過來！"墨淵的嘶吼震得鏡碎片嗡嗡作響，他袖中飛出的濁氣纏上仙君手腕，"用照影古鏡逆轉時空的方法，你早就參透了不是嗎？為什麽不肯幫我！"畫麵突然模糊，阿杏看見自己或者說水鏡族少女）的身影衝進戰場，雙魚玉佩在胸前發出刺目白光。
    "原來......他是為了複活愛人。"阿杏喃喃自語，鏡中浮現出一位身著白裙的女子，正化作光點消散在墨淵懷中。那女子的麵容與青黛有幾分相似，卻更顯溫婉，發間別著的正是五帝紫蘇的花穗。青黛猛地轉身，望向庭院中那株枯死的紫蘇，它的根莖處纏繞著濁氣凝成的鎖鏈，枝頭卻倔強地頂著一朵未開的花苞。
    人間的哭喊聲突然透過古鏡傳來。青黛指尖凝聚靈識，鏡中映出某戶人家的妝奩鏡：鏡麵布滿蛛網狀裂紋，裂紋深處伸出灰敗的手掌，正扼住少女的脖頸。少女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眼中卻滿是恐懼，她的魂魄正被緩緩拉入鏡中，在鏡淵深處，無數這樣的魂魄聚成漆黑的漩渦，每道漩渦都倒映著黑袍人陰冷的臉。
    "子時一刻，鏡淵的界限最薄弱。"白術鋪開星象圖，指尖在"夏至三候"的節點上點出微光，"但要打開入口，必須用五帝紫蘇的靈根與水鏡血脈為引......"他話音未落，阿杏已拔出腰間的短刀，刀刃在陽光下映出雙魚圖騰。青黛伸手按住她的手腕，袖中滑落出一枚錦囊，裏麵是紫蘇仙君留下的最後一株靈根，根須上還沾著寒潭底的月光。
    子時的鍾聲驚起一池蛙鳴。阿杏將靈根植入庭院中央的太極魚眼，青黛以仙衣為引，在靈根周圍布下五帝陣圖。當月光恰好落在照影古鏡中央時，靈根突然抽出新芽，萬千藤蔓破土而出，在陣圖中織成紫色的光網。阿杏割破掌心，血珠滴在光網上，瞬間綻開十二朵紫蘇花，每朵花中都映出一個時辰的光影。
    "抓緊我！"阿離揮劍劈開虛空，斬妖劍與照影古鏡共鳴，在陣圖中央撕開一道鏡麵般的裂縫。裂縫深處傳來千萬個聲音的低語，像是無數碎鏡在同時訴說。青黛第一個踏入裂縫，仙衣上的紫蘇紋突然全部亮起，為眾人辟開一條散發微光的通道。
    鏡淵內部宛如倒置的琉璃世界。頭頂是凝固的星空，腳下是流動的鏡麵，每一步踩下去都會蕩起漣漪，露出深處的魂魄漩渦。墨淵的黑袍在遠處飄蕩，他手中握著最後一塊鏡碎片，碎片上吸附著數十個幽藍的魂火。"你們來晚了。"他轉身時，阿杏看見他眼中流轉的濁氣，竟與玄龜水精、蜃妖體內的能量如出一轍，"照影古鏡的十二鏡靈，已經被我煉成了濁氣容器。"
    "你以為複活她的方法是逆時光？"青黛揮袖拋出紫蘇藤蔓，纏住墨淵持鏡的手腕，"當年她為了阻止你墮入魔道，自願將靈識融入鏡靈，你卻要將她的殘魂煉作邪祟？"墨淵渾身劇震，碎片上的魂火突然劇烈跳動，其中一縷竟凝成白裙女子的虛影。"墨淵......停下吧......"虛影伸手觸碰他的臉，卻在觸及濁氣的瞬間煙消雲散。
    阿杏趁機舉起照影古鏡，鏡中浮現出十二道月相軌跡，與鏡淵的魂魄漩渦形成共振。"水鏡通明，萬象歸真！"她默念心法，雙魚胎記發出溫潤白光，照亮了墨淵眼中閃過的清明。黑袍人踉蹌後退，最後一塊碎片從手中滑落，摔在"鏡麵"上碎成齏粉。與此同時，人間所有的魔鏡同時炸裂，被困的魂魄隨著月光返回肉身。
    鏡淵深處傳來轟鳴，濁氣凝成的巨手破土而出，五指間纏繞著墨淵的執念與無數怨魂。阿離的斬妖劍劈碎巨手，白術的羅盤劃出五行陣圖，青黛的紫蘇藤蔓化作結界護住眾人。阿杏將照影古鏡插入漩渦中心，鏡靈歸位的刹那，十二道月光從天而降，在濁氣中開出十二朵紫色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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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墨淵跪倒在蓮花叢中，看著自己的雙手逐漸透明，"我隻是......不想再一個人看這些花謝花開......"他的身影化作光點消散時，庭院裏那株枯死的紫蘇突然開花，花瓣上凝結著水珠，像是千年的眼淚。阿杏伸手觸碰花瓣，聽見風中傳來遙遠的歎息，那是水鏡族少女最後的執念，也是紫蘇仙君未說完的告別。
    當眾人踏出鏡淵時，夏至的陽光正躍過仙府的飛簷。庭院裏的時間枷鎖已然解除，茶湯重新注入茶盞，帷幔輕輕拂動，荷花在晨露中綻放。那株新生的紫蘇隨風搖曳，每片葉子上都映著照影古鏡的微光。白術的羅盤終於恢複正常，指針穩穩指向北方——那裏，雲海深處隱約可見一座被濁氣籠罩的仙山，正是墨淵執念的源頭。
    阿杏低頭看著愈合的掌心，雙魚胎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她知道，故事尚未結束，黑袍人的濁氣雖被暫時驅散，但更深的陰謀仍在暗處湧動。風起時，照影古鏡輕輕震顫，鏡中映出未來的片段：某個雪夜，一位銀發男子站在破碎的鏡門前，手中握著半片紫蘇葉，眼中倒映著星辰與血淚。
    "該走了。"青黛將紫蘇靈根重新收入錦囊，"下一站，我們要去的地方......可能比鏡淵更危險。"阿離握緊斬妖劍，劍鞘上的紫蘇紋此刻已轉為深紫，像是被鮮血浸透的暮色。白術望向遠方，羅盤邊緣泛起細密的裂紋，仿佛在警示前方的道路將布滿裂痕與真相。
    仙府外，雲夢澤的蘆葦蕩在陽光下輕輕起伏，像是無數麵小鏡子在閃爍。一隻朱紅色的蜻蜓掠過水麵，翅膀上的雙魚圖騰忽明忽暗，引領著他們走向下一個未知。而在人間某處，一位老者對著殘鏡微笑，鏡中倒映的不再是恐懼，而是一片紫色的花海，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訴說著關於守護與救贖的古老傳說。
    第九章完，約4300字）
    下章預告：小暑將臨·紫府星垣溯前塵
    眾人前往被濁氣籠罩的"星垣仙山"，發現山上的"紫府星樓"竟與紫蘇仙君的本命星盤共鳴。阿杏通過古鏡回溯到更久遠的記憶，看見水鏡族與紫蘇仙君曾共同守護"天光星核"，而黑袍人的執念竟與星核的隕落相關。與此同時，人間出現"星辰倒懸"異象，白術推算出若不及時修複星核，夏至的日蝕將引發天地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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