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青禾鎮的瓜棚在小暑前一夜突然結滿了異瓜，墨綠的表皮上布滿金色星紋，宛如縮小的夜空。陳阿公戴著老花鏡，用銀針挑開瓜蒂，流出的瓜汁竟呈琥珀色，在月光下凝成細小的星芒——那是蒼龍七宿的精魄所化。小滿蹲在竹籬邊，看著露珠從南瓜葉滾落到星紋瓜上，竟在瓜皮上折射出完整的北鬥七星。
    “醜時三刻，瓜棚會現‘星隕之兆’。”老人將瓜汁滴在星象圖上，圖上的心宿二大火星）突然劇烈跳動，宛如胸腔裏的心髒，“去年夏至用龍光平衡的離火，今歲竟在瓜田中凝成‘火精核’，需用小暑‘食新禮’的五穀正氣鎮住。”
    食新禮的準備比往年更為莊重。村民們將新收的麥穗、稻穗、黍穗、稷穗、豆穗編成五穀環，套在瓜棚的支柱上。大暑肩扛鎮濁薄荷紮成的“掃星帚”，在瓜田四周布下八卦陣，每一個陣眼都埋著去年冬至的雪水凍成的冰魄。小滿則負責蒸煮“星紋饅頭”，麵團裏揉入了瓜汁和朱砂，蒸好的饅頭頂部自然開裂，露出裏麵的紅豆餡，宛如綻放的火星。
    醜時三刻，瓜棚上方的星空突然扭曲，一顆赤色流星劃破天際，墜落在瓜田中央。大暑眼疾手快，揮動掃星帚擊向流星，帚頭的薄荷葉片竟發出綠色熒光，與流星的赤色光芒相撞，爆發出無數彩色光點，如天女散花般落在五穀環上。
    “是熒惑星火星）的碎片！”陳阿公驚呼，“心宿二與熒惑同光，主旱魃將至。快取‘天河水’澆灌星紋瓜！”
    所謂“天河水”，是小暑時節用特定星象引導的雨水。小滿連忙取出陳阿公特製的“接星鬥”鬥身刻著二十八宿，鬥柄指向蒼龍尾宿），置於瓜棚高處。奇跡般地，天空中並無雲層，鬥中卻漸漸積滿清水，水麵映著扭曲的星象，正是天河的倒影。
    當第一滴天河水滴在星紋瓜上時，瓜皮的星紋突然流動起來，竟拚出“火德歸位”四字。赤色流星碎片化作一縷青煙，鑽入心宿二位置，星象圖上的火星躁動終於平息，心宿二重新恢複穩定的紅光。
    小暑食新禮在黎明時分舉行。村民們圍坐在瓜棚下，分享著星紋饅頭和冰鎮的星紋瓜，瓜肉清甜中帶著一絲薄荷的清涼，正是鎮濁的妙用。陳阿公將五穀環投入火塘，升起的煙霧中竟浮現出蒼龍的虛影，龍首朝著瓜田方向點頭，似在認可今年的食新禮。
    “知道為什麽小暑要食新嗎？”老人望著漸漸亮堂的天空，“因為這是對天地的回饋，就像星紋瓜吸收了星光，我們也要用五穀的精氣，反哺星象的平衡。”
    大暑節氣在悶熱中如期而至。青禾鎮的河流提前幹涸，河床裂開的縫隙中冒出熱氣，宛如大地的傷口在滲血。陳阿公站在鎮西的“濯龍台”上，星象圖上的南鬥六星主掌雨水）黯淡無光，而北鬥七星的搖光星破軍星）卻異常明亮，預示著一場極端的暴雨即將來臨。
    “需在大暑夜子時，用‘天漿釜’接取‘天河水’，方能緩解旱情。”老人指著台中央的青銅釜，釜身上的蟠螭紋已被磨得發亮，“天漿釜需用頭年霜降的霜花、冬至的雪水、立春的雨水、立夏的露水調和而成，缺一不可。”
    小滿和大暑奉命前往各地采集四樣天水。他們先到北山寒潭取霜降霜花，卻發現潭水已凍成冰鏡，霜花凝結成堅硬的冰晶，如同一朵朵金剛石花。大暑用鎮濁薄荷鞭敲擊冰麵，竟引出青女的虛影，她揮手撒出一片雪花，將霜花化為液態，收入瓶中。
    接著是冬至雪水，藏在南山的古冰窖中，冰塊裏竟凍著去年的流星碎片，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小滿取出夏至時的龍鏡，反射陽光融化冰塊，雪水流入瓶中時，竟帶著星星的碎屑，宛如銀河的碎片。
    立春雨水和立夏露水則藏在鎮東的“時雨亭”，亭中四個方位分別有四口石井，對應著四個節氣。當兩人將四樣天水倒入天漿釜時，釜中突然升起七彩煙霧，煙霧中浮現出南鬥六星的真形，每顆星都化作一位持瓢的仙人，正將天水注入人間。
    大暑夜子時，天空中烏雲密布，卻無一絲風。陳阿公率領村民在濯龍台四周點燃七十二盞荷花燈，燈油用的是小暑星紋瓜的瓜油，在黑暗中發出柔和的光芒。小滿和大暑將天漿釜置於台中央，釜底墊著從瓜棚取下的五穀環，環中的麥穗突然發芽，纏繞在釜身上，形成天然的支架。
    子時三刻，第一滴雨終於落下，卻不是尋常的雨水，而是帶著虹彩的“天漿”，每一滴都有豌豆大小，落在天漿釜中發出清越的聲響。隨著雨水增多，釜中的天水開始沸騰，竟化作一條水龍，騰空而起，朝著南鬥六星的方向飛去。
    奇跡般地，南鬥六星重新亮起，搖光星的光芒逐漸柔和，化作綿綿細雨，潤澤大地。小滿看見，幹涸的河床迅速被雨水填滿，裂開的土地重新合攏，就連枯死的樹木也抽出了新芽。她手臂上的龍鱗印記不知何時變成了水滴形狀，表麵還映著七彩的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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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暑宴在雨中舉行。村民們用新收的冬瓜、絲瓜做“解暑宴”，天漿釜中剩下的天水被煮成“清暑湯”，喝下去隻覺一股清涼從丹田升起，暑氣盡消。陳阿公望著重新變得潤澤的星象圖，南鬥六星與北鬥七星遙相呼應，形成完美的平衡。
    “知道為什麽大暑要喝伏茶嗎？”老人擦拭著天漿釜上的雨水，“因為再熾熱的暑氣，也有清涼的解法，就像再失衡的星象，也能通過人間的誠意重新歸位。”
    夜幕降臨時，青禾鎮的上空出現了美麗的彩虹，七種顏色對應著北鬥七星，虹的末端竟垂落在瓜棚上，給星紋瓜鍍上了一層七彩的光暈。小滿和大暑站在濯龍台上，看著雨水在青石板上匯成溪流，倒映著天空中的星象，忽然覺得這天地間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和諧與美妙。
    “明年小暑，我們去種‘星紋稻’吧。”大暑望著遠處的稻田，雨水衝刷後的稻苗青翠欲滴，“用天漿釜的水澆灌，說不定能長出綴著星星的稻穀。”
    小滿笑著點頭，忽然聽見彩虹中傳來隱約的龍吟，那是蒼龍在雲中舒展身軀，龍尾掃過之處，雨水紛紛揚揚，帶著星紋瓜的香甜和天漿的清冽。她閉上眼睛，感受著雨水落在臉上的清涼，知道在這大暑的酷熱與暴雨中，天地又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調和，而他們，又一次見證了節氣的奇跡，守護了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
    雨漸漸停了，銀河重新出現在夜空中，南鬥與北鬥交相輝映，宛如天地間的兩盞明燈。小滿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發現影子的輪廓竟與天漿釜中的水龍重疊，而腳邊的積水裏，漂浮著一片星紋瓜的瓜皮，上麵的星紋正在緩緩轉動，預示著下一個節氣的故事，即將在這星轉鬥移中，悄然展開。
    全文共計63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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