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玨凝血揭舊恨 寒月映骨溯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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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楔子
暮春的暴雨如銀槍鐵矢,劈頭蓋臉砸向藏劍山莊。白幡在雨幕中沉甸甸地垂著,被狂風扯得貼在青石壁上,像一幅幅浸飽了血水的素絹,在驚雷炸響時掀起一角,露出牆縫裏未褪盡的朱漆——那是三年前山莊慶功宴時留下的喜意,如今卻被雨洗得發白,隻剩斑駁殘痕。
沈硯之跪在聖火堂中央,膝下蒲團已被冷汗浸透。燭台上三根白燭無風自動,火苗忽高忽低,將他投在牆上的影子扯成畸形的怪物。父親遺留的玄陰錄殘卷攤開在香案上,泛黃紙頁間滲出暗紅水漬,不知是雨水還是血跡。他指尖撫過"借屍還魂術"幾字,墨跡突然泛起妖異的紫光,在"不可為"三字周圍暈開蛛網狀裂紋,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從紙底掙出。
簷角墜落的雨滴砸在銅盆中,驚破他眼底翻湧的執念。記憶中父親的體溫突然清晰起來——那是八歲那年,他在演武場摔破膝蓋,父親背著他穿過梅林,鬥篷上的雪鬆氣息混著血腥味,因為那人左肋還插著半支玄陰教的透骨釘。"硯之,莫信執念,莫逆本心。"此刻這句話在雨聲中碎成齏粉,他望著謝雲霆的棺木,喉間泛起鐵鏽味:若連至親都救不回,本心又有何意義?
一、山莊暗湧
卯時初刻,聽竹閣密室內燭火幽微。謝雲霆的遺體覆著藏劍山莊的玄色殮衣,腕間聖火令傷疤如蜈蚣般蜷曲,與沈硯之掌心的麒麟紋隔著三寸距離,卻似有無形絲線相連,每當他心跳加速,那傷疤便泛起微光。
"三師弟,該喝藥了。"林硯秋的聲音從陰影中滲出,像浸了冰水的絲綢,滑膩中帶著刺骨寒意。他捧著青瓷藥碗緩步走近,廣袖滑落寸許,露出腕間銀色鱗片——那是玄陰教"蛻骨功"的征兆,鱗片邊緣泛著幽藍,與秘境中青銅燈的熒光如出一轍。
沈硯之抬眼,正對上對方瞳孔深處的蛇形黑影。那黑影隨著燭火明滅遊移,忽而是秘境中鬼麵人的猙獰,忽而是蕭承煜陰冷的笑。"師兄的眼睛...何時變成這樣了?"他按住腰間軟劍,卻故意讓聲音帶上三分踟躕,像受驚的小鹿。
林硯秋指尖微顫,藥碗邊緣濺出幾滴褐色藥汁,在青磚上洇出詭異的花紋。"許是...守靈太久,傷了眼神。"他別過臉去,卻在低頭時露出後頸新生的鱗片,"三師弟若信不過,便自己喝吧。"
後園突然傳來冰刃碎裂聲,如碎玉投壺。沈硯之起身時,瞥見林硯秋袖中滑出的青銅令牌——正麵刻著藏劍山莊的麒麟,背麵卻是玄陰教的蛇形圖騰,陰陽魚般首尾交纏。
江晚吟立在梅樹下,寒月劍刃上凝著薄霜。她盯著地上的鱗片碎片,那些泛著藍光的菱形晶體落地即化,露出皮膚下淡青色的星圖紋路,每一道都與昨夜觀星時記下的北鬥第七星軌跡重合。"母親,你究竟在我體內藏了什麽?"她輕聲呢喃,劍尖無意識地在石桌上刻下星芒,卻見石屑飛濺處,竟露出與沈硯之鎖骨下方 identica的菱形胎記。
二、洛陽詭影
申時正,洛陽醉仙居的雕花窗欞上凝著水珠,將街景扭曲成流動的油彩。江晚吟咬著蜜餞,目光追著樓下戴鬥笠的灰衣人。那人步伐奇特,左腳輕右腳重,正是藏劍山莊"踏雪無痕"的起手式,而腰間劍穗的"雙鯉戲波"編法,與沈硯之亡父舊物分毫不差。
更詭異的是,他每經過一個攤販,對方眉心都會浮現紫黑蛇形印記,卻在人群擦肩的瞬間消失,仿佛被某種邪術抹去。"跟上他。"沈硯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袖口透骨釘的冷意隔著布料傳來,"那人腰間掛著的,是我父親的"麒麟哨"。"
灰衣人突然轉身,鬥笠邊緣滑落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卻照不清麵容。他摘鬥笠的動作很慢,像揭開一層腐爛的繭,露出半張爬滿屍斑的臉——右頰肌肉潰爛見骨,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骨骼,正是本該死於秘境的玄陰教右使!
"沈公子別來無恙?"他咧嘴一笑,黑牙間滲出紫黑汁液,"不想知道二十年前昆侖山巔,你父親究竟為何與江挽月反目?"話音未落,整座酒樓突然陷入黑暗,仿佛有隻無形的手捏滅了所有燭火。
江晚吟的冰劍本能出鞘,卻在觸及對方衣襟時被一股柔力彈開。那是種熟悉的沉水香,混著雪水與梅枝的清冽,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冰麝魂香"。她喉間一緊,往事如潮水倒灌:六歲生辰,母親抱著她在寒月宮的冰廊上看雪,鬢間簪著的冰花正是這種香氣。
"江姑娘聞出了吧?"右使的笑聲從左側傳來,又在右側響起,"你母親臨死前,可是哭著求我放過你呢。"沈硯之點燃火折子的刹那,隻見滿地都是玄陰教的"勾魂令",令牌背麵的寒月宮圖騰上,竟疊著藏劍山莊的麒麟紋,如同兩張交疊的人皮。
三、冰川驚夢
子時三刻,昆侖山冰川深處的冰窟內,冰棱如倒懸的利劍。沈硯之抱著膝蓋坐在凸石上,意識漸漸沉入冥想,卻墜入一片猩紅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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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身著藏劍山莊勁裝,衣擺染著未幹的血跡,與江挽月並肩立於麒麟雕像前。兩人同時揮劍,劍尖刺入對方心口的瞬間,鮮血在冰麵上綻開兩朵花——一朵是金色麒麟,一朵是藍色鳳凰,花瓣上凝結的冰晶折射出萬千光影,每一片都映著孩童的啼哭。
"硯之,記住這個味道。"父親的聲音混著風雪傳來,幻境突然碎裂成萬千冰晶,每一片都刻著"勿信"二字。沈硯之猛然驚醒,發現掌心麒麟紋正在吸收冰川的寒氣,而三丈外的冰縫中,滲出的血珠竟凝結成與幻境中 identica的花形。
江晚吟的驚呼從頭頂傳來。他抬頭,隻見她被一團黑影纏住,那影子有著與她完全相同的麵容,卻穿著寒月宮宮主的華服,眉心嵌著枚血色鳳凰印記。黑影指尖凝聚星光,每一顆都化作微型冰劍,在江晚吟頸側停住:"我是星魄,你母親用北極星精魄所化。"
星魄轉身,指尖星光投向冰壁,映出被歲月塵封的畫麵:江挽月刺向沈父的劍,劍尖裹著的不是劇毒,而是泛著藍光的寒月劍魄。沈父嘴角淌血卻含笑,任由劍刃沒入心髒,因為他知道,那是唯一能將玄陰殘魂引入體內、重新封印的方法。
"他們不是反目,是共謀。"星魄的聲音帶著星塵墜落的輕響,"而你倆的血,從出生起便被種下了共生的咒印。"
四、靈堂血案
卯時初,藏劍山莊靈堂內燭淚成行。守靈的弟子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那聲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梟,在雨幕中傳出三裏地。沈硯之趕到時,隻見三具屍體呈等邊三角形排列,眉心的蛇形釘正對著北鬥七星的方位,磚縫間用鮮血畫著玄陰教的"聚魂陣"。
林硯秋握著染血的劍站在中央,臉上的人皮麵具已剝落一半,露出左頰猙獰的劍疤——那道疤痕從眉骨斜貫至下頜,與蕭承煜的傷口分毫不差,卻比記憶中的更深、更猙獰。
"原來你才是蕭承煜的替身。"江晚吟的冰劍抵住他咽喉,劍脊上的冰棱刺破他頸間皮膚,滲出黑血,"靖王府的"影子衛",果然擅長剜去自己的骨頭,換上別人的皮。"
林硯秋——不,此刻該叫他蕭承煥——笑了,笑聲中帶著金屬摩擦般的銳響:"沈硯之,你以為你父親是英雄?他不過是個妄圖獨占麒麟秘寶的叛徒!"他抬手扯下麵具,露出底下半張正常的臉,左瞳是清澈的琥珀色,右瞳卻泛著蛇類特有的豎紋。
沈硯之的劍差點刺穿對方心髒,卻在看見蕭承煥眼中閃過的淚光時頓住。那不是偽裝的情緒,而是貨真價實的痛苦,像被困在深海的人魚,隔著玻璃望著人間燈火。靈堂燭火突然爆亮,謝雲霆的棺木中飄出一張紙條,被江晚吟淩空抄住。
"蕭承煜有雙生弟,名承煥,幼為玄陰教所俘,以"換骨術"寄養於藏劍山莊..."她的聲音發顫,"師父早就知道你是誰。"蕭承煥閉眼點頭,蛇形印記從眉心蔓延至脖頸,像黑色藤蔓絞住蒼白的花:"他們在我體內下了"噬心蠱",七日之內若不找到解藥..."
五、聖火焚心
巳時正,聖火堂內熱浪灼人。沈硯之將蕭承煥綁在刻滿符文的石柱上,聖火令在掌心燒得發燙,火焰躍動間,他仿佛看見父親被玄陰邪力侵蝕的模樣。玄陰錄殘卷無風自動,翻到"以火驅蠱"那頁,卻見頁角用指甲刻著批注:施術者需以命換命,慎之慎之。
"別犯傻。"江晚吟按住他手背,冰涼的觸感讓他清醒幾分,"還記得秘境中麒麟雕像的眼睛嗎?那是用初代藏劍莊主和寒月宮宮主的心頭血所鑄。我們的血脈..."她突然挽起袖口,露出與沈硯之鎖骨下方 identica的菱形胎記,"本就是為了今日的共生而存在。"
星魄的虛影在火中浮現,她的身形像月光下的薄霧,每說一個字就淡上幾分:"雙脈共鳴,方能驅邪。但你們要記住,麒麟與鳳凰的血隻能融合三次,第一次除蠱,第二次破陣,第三次..."她頓了頓,眼中閃過星隕般的哀傷,"便是天人五衰之時,魂飛魄散之局。"
沈硯之和江晚吟對視一眼,同時將手按在蕭承煥眉心。麒麟紋與冰紋同時亮起,前者如赤焰灼燒,後者似冰泉流淌,在蕭承煥體內匯成龍卷。聖火令的火焰化作兩條巨龍,赤龍口吐真火,冰龍噴薄寒霜,在他丹田處相撞,爆發出驚天動地的龍吟。
蕭承煥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身體在石柱上劇烈抽搐,吐出的黑血中裹著半截蛇形蠱蟲,蟲身布滿金色咒文,正是當年江挽月所下的封印。沈硯之隻覺經脈劇痛,仿佛有兩把刀在體內絞動,卻看見江晚吟咬碎銀牙,後頸冰紋蔓延至臉頰,化作美麗而危險的冰晶紋路。
六、血色密詔
未時三刻,靖王府廢墟上飄著焦糊味。唐楓蹲在灰燼中,用劍柄撥弄著一塊焦黑的木片,忽然瞳孔驟縮——那是半塊密詔,朱砂字跡雖被火烤得龜裂,卻依然清晰:著藏劍山莊謝雲霆,聯合寒月宮江挽月,假意誅殺玄陰教主,實為將其殘魂引入沈毅體內,永鎮昆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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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當年的一切都是皇室陰謀。"江晚吟的冰劍插入青磚,劍刃周圍結出蛛網狀冰紋,"他們想借我母親和你父親的手,完成"麒麟血祭",從而掌控天下。"沈硯之握緊聖火令,掌心的碎片傳來灼燒感,那是父親留在世間的最後一道劍氣,此刻正順著經脈遊走,灼燒著他的心髒。
蕭承煥在旁咳嗽著起身,手中握著從灰燼中找到的玉佩。那是塊羊脂白玉,正麵刻著靖王府的朱雀紋,背麵卻是天機閣的雲紋圖案,每一道雲縷都與天機鏡中的星圖吻合:"這是我母親的遺物,她臨終前說...天機閣的人能看見未來。"
遠處傳來沉悶的駝鈴聲,像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喪鍾。三匹快馬踏過廢墟,馬背上的人戴著西域明教的黃金麵具,領頭者拋出一封信箋,落地時濺起泥點。沈硯之拾起,隻見上麵用血寫著:星魔將至,雙脈當祭。八月十五,昆侖之巔。
展開信箋的瞬間,天機鏡碎片在袖中發燙,映出西域沙漠中矗立的巨大祭壇。祭壇中央擺著兩尊石像,一尊是腳踏北鬥的麒麟,一尊是展翅欲飛的鳳凰,而石像胸前的凹槽,竟與他和江晚吟的身形嚴絲合縫。
江晚吟摸著後頸的冰紋,那裏此刻正映著血月的陰影,每一道紋路都在刺痛,像有人用針尖在皮膚上刻下預言。她望向沈硯之,卻發現他也在看自己,眼中翻湧的不是恐懼,而是赴死般的決然——就像二十年前,他們的父輩在昆侖山巔揮劍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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