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的第二天，夏清早早的起了床。
    他並沒有去學校，而是一個人開著車往城邊駛去。
    已經和老師請了假的他，也不用擔心會受到懲罰。
    隨著道路越來越窄，看著周圍那些熟悉的街區與建築，夏清歎了口氣。
    來到目的地後，他調整好心態，下了車。
    眼前是一座陳舊的樓房，它的牆體早已失去了原有的色澤，外麵已經布滿了裂痕，露出不少參差不齊的磚塊。
    不同於市中心那些雄偉的高樓，這裏的一切都充滿了歲月的斑駁，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
    抬頭望去，一共七樓的建築，各個住戶的窗邊都依稀有著衣物晾在陽台上，證明這棟樓房還沒有廢棄。
    夏清眼眸低垂，深深吸了口氣，抬腳往樓道走去。
    “不請我一起看看嗎？”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夏清詫異的轉過身。
    “你怎麽來了？”
    林婉汐的出現讓夏清微微皺眉，她怎麽知道自己來這裏的？
    “我不能來嗎？”
    林婉汐像是早就等在這裏，又神出鬼沒的從夏清身後出現。
    她邁開腳步，慢慢靠近夏清。
    夏清微笑著搖頭：
    “我隻是有點意外。”
    林婉汐主動牽起夏清的手，心裏暗自慶幸。
    她之前就聽見夏清在心裏說，要去看看他已經逝去的媽媽。
    昨天從他心裏得知準確的信息後，今天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知道這裏是夏清從前居住過的地方，她在高中的時候也聽夏清講起過。
    她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
    林婉汐拉著夏清走在了前麵。
    “上去看看吧。”
    “你不忙嗎？”
    “今天有空。”
    樓道內彌漫著一股陳舊腐朽的氣味，光線昏暗，地麵的水泥地也坑窪不平。
    每走一步，都能明顯感覺到腳下的起伏，牆壁上也滿是塗鴉和劃痕。
    夏清慢慢走上樓梯，不停的來回觀望著。
    這裏看上去不太好，可在他心裏，卻是充滿了回憶的地方。
    他指著已經發黃的牆麵，臉上浮現回味的笑容。
    那裏有兩個顏色暗淡的火柴人塗鴉，還能看出來在打架。
    “這是我以前調皮畫的，沒想到現在還在。”
    林婉汐緊緊握著夏清的手，十指相扣，手裏抓了抓，算是回應。
    來到五樓後，夏清停下了腳步。
    看向眼前鐵門上貼著的紅色對聯，門口還有一個垃圾袋。
    他靜靜的佇立在門邊，不知多久過去，喉嚨開始哽咽了。
    夏清舒了口氣，調整好狀態，他朝林婉汐笑著點點頭，隨後敲響了房門。
    “誰啊。”
    裏麵傳來漸漸靠近的腳步聲，可門卻沒有開。
    夏清想了想說道：
    “大學生實習調研的。”
    等待片刻後，鐵門被打開，伴隨著“吱呀”的聲響，一位老爺爺探出頭來。
    “你好，老爺爺，我們是大學生，正在實習，來是想問問你一些小事情的。”
    老人看了兩人一會，搖了搖頭。
    “我現在沒空，你們找別人吧。”
    夏清笑著道：
    “哈哈，抱歉打擾了。”
    房門被關上後，夏清和林婉汐對視而笑。
    “你不想進去嗎？給錢也行啊。”
    “算了吧，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
    夏清搖了搖頭，牽起林婉汐往樓下走。
    “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看看我媽，你要去嗎？”
    “當然要。”
    林婉汐坐上了夏清的車，她本就是來陪夏清的，自然要跟著一起。
    車內的氣氛莫名有些沉重，夏清一直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開著車。
    她幾次想要開口都還是把話憋了回去，最後望著窗外發呆。
    兩人來到一處花店，買了兩束花，才繼續上路。
    林婉汐以前也和夏清來過幾次，她看著有些熟悉的郊外，心裏歎了口氣。
    當時夏清媽媽住院的時候自己也在，就連手術費都是她出的，隻可惜最後還是無力回天。
    林婉汐想起了那個夏清媽媽離開的夜晚，那是她認識夏清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見他掉眼淚。
    他在自己懷裏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她心痛不已。
    摸了摸胸口戴著的一塊玉，掌心傳來溫熱，她心裏悲喜交加。
    夏清媽媽在臨走之前找上自己，將這塊玉交給了她。
    還和她說，這是祖上傳下來的。
    林婉汐也明白意思，她很高興能得到夏清媽媽的認可，但自己卻再也見不到對方了。
    這塊玉本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在林婉汐眼裏，卻珍貴無比。
    這裏麵承載著夏清媽媽送給他們的祝福，有著她濃厚的感情，是沒有任何東西能比擬的。
    林婉汐偏頭看向夏清，用手擦拭著眼角的淚滴。
    甩著腦袋，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可不能給夏清帶來太多負能量。
    兩人在一處墓地下了車，沿著土路往深處走。
    夏清隨著記憶中的方向找到了媽媽的墓碑，四周環繞著些許樹木，草地被修剪的整整齊齊，點點陽光照射下來，彌漫著一種深沉而肅穆的氛圍。
    夏清在墓碑旁坐了下來，閉上眼睛，許久過後，睜開眼，麵帶微笑。
    “媽媽，我來看你了，還帶了你最喜歡的菊花。”
    林婉汐先是彎著腰鞠了一躬，獻上手裏的白菊花後，才在夏清身邊坐下。
    “媽，你兒媳婦也來看你了。”
    夏清不自覺的望向林婉汐，兩人都相視一笑，握住了手。
    “媽，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有吃飽穿暖嗎？”
    “嗬嗬，過去你總是擔心我，現在輪到我替你操心了。”
    夏清抬頭望天，眼神木訥，繼續說著：
    “我考上了還不錯的一個大學，現在日子過得可滋潤了。”
    “厲害吧，誰叫我是你兒子呢。”
    “......媽，我好想你，想和你見見麵，和你說說話，想吃你做的紅燒肉了，雖然每次你都做的好鹹，但我好想再吃一次......”
    林婉汐聽著夏清的話，眼眶也濕潤起來，她抽泣著將同樣也流著淚的夏清抱在懷裏。
    輕輕撫摸著他的頭，臉頰，自己的淚滴落在夏清頭發上也全然不顧。
    兩人相擁在一起，清風吹拂而過，一片樹葉也隨風而來，飄過他們身邊，帶著兩人的思念，往那更遠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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