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亂了套，住在客院的人也有被驚醒的，其中就有……
    陳向陽。
    顧家長孫顧慕初找來盤火炕的人員，就是陳向陽帶隊的向陽施工隊。
    外麵鬧哄哄的，陳向陽自是聽到了，並且悄悄起身，站在院子裏。
    棉靴踩著薄薄一層積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一陣冷風吹來，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
    他忘不了初次見到顧帥時的震驚。
    京都王家約定的修建宅院的時間原本是在年後，沒想到接到臨時通知，修繕時間提前。
    他們離開梧桐村，沒來得及各回各家，直接出發京都。
    到了京都之後，劉海帶著人給王家修繕房屋，他則帶著四個人專門出來推廣火炕生意。
    也是巧了，他們接的第一單生意，竟然是京都謝家。
    那天，他帶著人走街串巷，正打算無功而返，卻是好巧不巧碰到了謝家三少爺謝燾。
    梧桐村的老熟人啊！
    無論是陳向陽還是謝燾，雙方都比較興奮。
    “陳隊長，真真是他鄉遇故知啊。”謝燾誇張地攬著陳向陽的肩膀，樂哈哈地說道。
    陳向陽也特別高興，不過，“他鄉遇故知”是這麽用的嗎？
    他也沒時間計較這些，有熟人就好辦事啊！
    “走，三少爺，在下請客，一起去福源酒樓？”
    “有什麽不可的，”謝燾頭前帶路，“不過，本少可是地主，豈能讓陳隊長請客！”
    酒足飯飽之後，倆人已經是稱兄道弟了。
    “陳兄此次來京都？”謝燾這才想起來詢問。
    “接了王家的房屋修繕任務，原本訂在年後，不知咋滴，突然提前了。”
    “好在我們還有準備，要不然可不得麻爪！”
    “那你這街溜子行為？”
    “去，兄弟怎麽說話這是？”
    他怎麽就成街溜子了？
    他在找活幹！
    “哥哥我這不是新得了個盤火炕的手藝，”陳向陽解釋道，“這不，就帶著幾個兄弟出來看看能不能找到活計。”
    謝燾就跟農家老太太似的，一拍大腿“這事太好辦了。”
    火炕他可是知道的，當初在梧桐村，他也親自試過。
    當初他還羨慕得不行，要是他家裏也能有火炕，那大冬天的睡在炕頭上，得有多舒服！
    這不，人在街上溜達，火炕從天降！
    謝燾也不喝茶了，站起身來，連拖帶拽地拉著陳向陽。
    “走走走，去兄弟家，哥哥這活計，兄弟接了。”
    於是，陳向陽就帶著程漢、董會、鄭重、李垂四人，順利到了謝家。
    五個人互相配合，手腳麻利，先是在謝燾的臥室打了個樣，權當示範。
    火炕暖和的刹那，讓一幹人羨慕不已。
    緊接著給謝院正和謝老夫人盤了火炕，兩位老人家欣喜之餘，大賞特賞。
    接下來就是各位主子們的臥室。
    誰不想大冬天睡在暖和和的火炕上？
    不算工錢，光是打賞，就收到手軟腳軟。
    一趟下來，竟然比接了王家的活計收入還要高。
    不但如此，謝燾還把他們介紹給了顧慕初。
    陳向陽也才有機會入住顧家客院。
    陳向陽站在雪地裏，聽著竹苑那邊雜亂的聲音，思緒翻飛。
    因為有了謝家做背書，陳向陽接下顧家的活計，開展得更為順利。
    先是改造了鈺閣，接著就是顧老夫人的竹苑，然後才是顧帥的書房。
    書房裏有一方臨時休息的小方炕。
    恰巧施工的那天，趕上朝堂休沐。
    顧帥來書房親自監督。
    “來，先喝點熱乎水。”顧帥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富家老爺子，親自提著熱水壺。
    “好嘞，多謝老爺子。”陳向陽也不客氣，洗幹淨手臉，還真坐下喝了杯茶。
    茶水喝完，一抬頭，就看到顧帥的那張臉。
    陳向陽驚得張大嘴巴，眼睛瞪得溜圓，手中的茶水灑出來而不自知。
    眼前的這張臉，不是如同名字一般有多帥，而是那輪廓，怎麽看怎麽熟悉。
    尤其是那雙眼睛！
    這樣的一張臉，這樣的一雙眼睛，陳向陽見過好幾個人。
    陳向陽的腦海中閃現過紫寶兒、顧辭、紫五郎。
    顧辭？
    陳向陽在心中默念著。
    顧家的顧！
    難道？
    我的老天奶嘞！
    他是不是發現了一個老大不小的秘密！
    見到顧帥之後的幾天，陳向陽一直坐臥難安。
    他想給紫寶兒去封信，可又怕消息泄露出去，給紫家帶來災難。
    畢竟，這顧家可是皇親國戚，還有一位大姑奶奶是當朝皇後娘娘。
    他不敢貿然行動。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待回到北地之後，再當麵告知吧！
    可是，現在，陳向陽吹著冷風，頭頂上飄著雪花，大朵大朵的。
    一陣急似一陣。
    他伸出一隻手，任憑雪花落在手心，落下即化。
    不是他等不及了！
    而是顧家老夫人等不及！
    想到這裏，他不再猶豫，轉身回了自個兒屋子。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略過城門，執勤的侍衛擦了擦眼睛，推了推身旁打哈欠的同伴。
    “你看到黑影了嗎？”
    “哪來的黑影？中邪了？”
    黑影一路疾飛，來到攬月宮，直入宮門。
    “娘娘，顧府老夫人暈厥，大夫讓準備後事。”
    “下去吧。”
    ……
    竹苑。
    謝院正背著藥箱，步履匆匆走進了竹苑。
    屋內，顧老夫人已經是雙眼緊閉，氣若遊絲，麵色如紙般蒼白。
    謝院正顧不得一身的寒氣，推門而入。
    直接掏出脈枕，一番診治，心下暗沉。
    “來人，讓老夫人隻著裏衣，紮針。”
    平嬤嬤帶著丫鬟趕緊上前做好準備，謝院正的銀針就已經到位。
    刹那間，顧老夫人前胸、頭部，都紮滿了銀針。
    等待的時間，謝院正把顧帥拉到一邊。
    兩兩對望。
    一個滿是希冀與懇求。
    一個則是當下心一橫，閉上眼睛，搖搖頭。
    顧帥仰起頭，眨巴著眼睛，斂去眼中的濕意。
    “還有多久？”
    “就在今晚，撐不到天明！”
    顧帥的眼淚“刷刷”往下落。
    他怎麽就想不明白了，明明都找到小閨女了，怎麽就？
    此時顧帥的心裏，翻來覆去的就是這句話！
    怎麽就……
    不能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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