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維海姆疫病院的晨光如同被鏽蝕的刀片，透過布滿符文的窗欞，在培養皿上切割出斑駁的光影。桑妮·聖露用聖藤鑷子夾起一塊流膿的混沌腐肉，那團灰綠色的組織正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氣泡，納垢孢子在表麵聚成蠕動的紫色絨毛。當腐肉浸入恐懼精萃的瞬間，培養皿突然發出蜂鳴，淡紫色霧氣中，孢子如觸電般縮成水晶狀，在聖藤脈絡的投影下顯露出顱骨與百合的雙生紋章。
    「第73次實驗，恐懼精萃濃度近半，」她對著骨儀記錄器低語，聲音被防護麵罩過濾得有些失真，「納垢孢子出現結晶化傾向，符合共生協議的第三階段特征。」吊墜中的丈夫骨灰微微發燙，那是用骨儀波壓縮成的菱形晶體，在聖藤脈絡中投下細長的影子，如同他臨終前插在病床邊的麥穗。
    助手的驚呼打斷了回憶。「院長！第三病區的聖藤監測網全黑了！」年輕的修女推開門，聖袍下露出的機械臂還沾著昨夜解剖的腐液，「他們說內髒在唱歌——」
    桑妮摘下防護麵罩，露出左眼下方的聖藤紋身。那是用丈夫骨灰混合聖藤汁液紋就的共生印記，此刻正隨著她的心跳發出微光。「去拿恐懼香囊，」她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把聖藤共鳴器搬到走廊，用我的靈魂符文啟動。」
    當她衝進病區時，眼前的景象讓呼吸一滯：七名患者蜷縮在牆角，他們的皮膚下蠕動著紫色菌絲，雙手在空中抓撓著不存在的琴弦。桑妮摸向吊墜，指尖觸到丈夫臨終前塞給她的紙條：「腐肉裏藏著新的根係。」
    「給他們戴上香囊，」她扯開自己的袖口，聖藤紋身滲出淡金色的汁液，「激活共鳴器。記住，我們不是在對抗疾病，而是在在混沌中學會生存。」
    午餐時分，骨儀終端的紅光將食堂染成血色。「警告！混沌能量純度突破臨界值，建議立即執行銷毀！」機械女聲在走廊回蕩，年輕護士的注射器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銷毀意味著處決，」護士的聲音帶著哭腔，「桑妮醫生，聖藤從不會出錯——」
    「聖藤是用亡者法理澆灌的植物，」桑妮抓起《灰階療法手冊》，封麵的聖藤刺繡刺得掌心發疼，「第三百零五條寫著：當聖藤陷入單一邏輯時，需用人類的非理性樂觀進行校準。」她指向窗外，一群孩子正在疫病院花園裏畫畫，陽光穿過他們手中的棱鏡，在牆上投下彩虹般的光譜。
    恐懼香囊的銀霧與孩子們的笑聲在共鳴器中相遇時，桑妮仿佛看見丈夫的靈魂在霧中起舞。他是位植物學家，臨終前還在研究聖藤與腐毒的共生可能。此刻，老教師的錄音正在解析希望頻率：「我的學生們，要像聖藤那樣，在腐土裏紮根，向光明生長......」
    腐肉突然發出嬰兒般的啼哭，納垢孢子組成的紫色絨毛正以黃金分割比例排列，最終裂開成晶瑩的聖露結晶。桑妮用手術刀輕輕叩擊，結晶發出的音調與丈夫生前最愛的風笛曲完美共振。
    夜幕降臨時，艾洛伊斯的信鴿撞開醫務室的窗戶。蠟封上的灰階聖痕印記還帶著體溫，裏麵是短短一行字：「腐肉與聖露，皆是神之恩賜。」
    桑妮摸著吊墜，骨灰晶體與聖露結晶在月光下融為一體，形成雙色螺旋。她突然想起疫病院地下室的壁畫：聖喬治踩碎混沌卵，腳下卻生長出聖藤，藤蔓上結著顱骨形狀的果實。
    「原來死亡不是句號，」她對著培養皿中的結晶低語，「而是共生的序言。」
    當第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桑妮走向病房。患者們已陷入安穩的睡眠，他們皮膚下的紫色菌絲退化成聖藤脈絡，在月光下泛著健康的銀灰色。他們的身體奇跡般複原，掌心緊握著一枚聖露結晶，如同握著新生的希望。
    疫病院的骨儀鍾敲響午夜鍾聲時，桑妮打開丈夫的日記本。最後一頁畫著聖藤纏繞納垢花園的素描，旁邊寫著：「或許我們不需要消滅混沌，隻需學會與它譜寫共生的聖歌。」 她合上本子，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培養皿中與亡者重疊，聖藤紋身與骨儀吊墜的光芒交織，在黑暗中劃出一道灰階的光——那是恐懼與希望的分界線，也是法理帝國最真實的生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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