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阿爾道夫骨儀塔熵值觀測台中，瑞吉娜的骨殖鎧甲在晨光中泛起幽藍微光，脊椎延伸的蛛形觸須正將聖甲蟲核心的數據導入視網膜的全息矩陣。她半骸骨化的指骨叩擊觀測台，機械關節發出精密齒輪咬合的輕響，十二根腕部探針自動彈出，刺入麵前的血晶柱——那是從基斯裏夫冰原采集的恐懼能量樣本，內部懸浮的冰晶正隨著她的操作裂變為法理公式。
    「第三區共振頻率偏離標準值。」她的聲音混著骨殖擴音器的嗡鳴，肩胛骨的骨殖雕花投射出希爾瓦尼亞的魔力網格——那是史崔格夫家族特有的「亡者尖塔共鳴圖譜」。浴池中的骨儀液突然沸騰，數千枚微型骨殖齒輪從液麵升起，自動拚接成亡者尖塔的立體模型，每塊骨磚都刻著她千年前記錄的實驗數據。
    瑞吉娜閉上眼，腐土與甲醛的氣味突然穿透千年光陰。那時的她尚未完全骸骨化，指尖還是柔軟的皮肉，卻已習慣了用骨殖探針切割標本時的震顫。曼弗雷德的聲音從記憶深處傳來，帶著史崔格夫實驗室特有的冷硬回響——那是一個深夜，亡者尖塔的地下實驗室裏，防腐藥劑的白霧彌漫，血月的微光透過氣窗，在解剖台上投下交叉的鐵欄陰影。
    十二名史崔格夫骨儀侍女垂首佇立，她們的骨殖鎧甲尚未完全覆蓋軀體，裸露的皮肉上布滿實驗留下的縫合痕跡。年輕的瑞吉娜攥著骨質記錄板，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腕部的骨殖探針無意識地劃出細小電弧——那是接觸高頻骨儀波後的生理反應。
    「觀察血晶的法理共振。」曼弗雷德的聲音從解剖台後方傳來，他正在用骨殖鋸切割一具貴族屍體，蒼白皮膚下的骨殖紋路隨著動作明滅。石台上排列著十二支試管，每支都裝著不同純度的血液，在骨儀燈的冷光下呈現出從渾濁灰到璀璨金的漸變。
    瑞吉娜的視線被最右側試管吸引：那是她采集的巴托尼亞貴族血液，此刻正與石台上的納迦什顱骨浮雕產生共振，血珠排列成精密的法理公式，如同微型的亡者尖塔地基。「純淨血液為何趨近納迦什符文的魔力？」她的問題帶著史崔格夫特有的直截了當，骨殖探針在記錄板上刻下波動曲線。
    「因為他們是法理的天然導體。」曼弗雷德甩去骨殖鋸上的血汙，走到石台旁，指尖輕叩試管。血珠立即重組為亡者尖塔的立體模型，每一層都對應著貴族基因中的特定片段，「神諭說『貴族之血可鑄聖骸』，本質是他們的血液中殘留著亡者法理。」
    骨儀天平的嗡鳴聲中，凡人指骨與貴族血晶同時被導入共振腔。當凡人骨骼在法理光芒中崩解為能量粒子，貴族血晶卻凝結成微型骨殖結構，表麵的裂紋恰好構成史崔格夫家族的齒輪徽記。「看這能量轉化率，」曼弗雷德調出全息數據，「平民血液中的骨殖蟲隻能低效轉化恐懼，而貴族血液能直接生成骨殖魔力。」
    瑞吉娜的記錄板飛速記錄著數據，「骨殖蟲」三個字被特意加粗——這是史崔格夫家族對凡人血液中寄生體的正式稱呼，在對外宣傳中則被曼弗雷德命名為「納迦什的賜福之種」。她看著全息星圖中遍布希爾瓦尼亞的紅點，忽然理解為何曼弗雷德堅持在凡人中推行有節製的血稅：那些看似低效的恐懼能量，正是維持骨儀網絡的基礎燃料。
    「現在換你。」曼弗雷德推來標有「帝國選帝侯」的鉛盒，鉛板上的雙頭鷹徽記被骨儀波蝕刻出細密的共振紋路。瑞吉娜啟動腕部探針，八根骨殖刺同時刺入盒蓋，卻在接觸血液的瞬間被某種神聖能量彈開——那是西格瑪信仰對亡者法理的本能排斥。
    「別用蠻力。」曼弗雷德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骨殖紋路與她的機械關節產生共鳴，腕部探針的頻率自動調整為納迦什符文的魔力。選帝侯的血液在探針尖端聚成完美的六芒星，內部的靈魂波動清晰可見的亡者法理標記如燈塔般閃耀。「神諭的本質是篩選，」他的聲音帶著機械般的精確，「我們的工作是讓凡人相信，他們的信仰與恐懼都是納迦什的旨意。」
    瑞吉娜的觸須突然抽搐，聖甲蟲核心傳來警報：又有基斯裏夫的熊神祭司用神聖血液汙染法理網絡。她調出千年前的實驗記錄，發現選帝侯血液的共振頻率與熊神祭司的血液驚人相似——兩者都是不同維度法理在凡人體內的載體。
    「記住這個頻率。」曼弗雷德的低語與現實中的骨儀塔嗡鳴重疊，瑞吉娜看著浴池中的骨殖齒輪拚出當年的實驗場景：她首次成功將平民血液轉化為法理能量時，曼弗雷德讚許的點頭。那時的她還未理解，所謂「納迦什顯靈」不過是骨儀波的精確操控，而她手中的血珠，隻是法理公式中的變量。
    千年後的阿爾道夫，瑞吉娜看著全息圖譜中凡人的信仰光點，它們正通過骨殖蟲轉化為法理網絡的金色漣漪。她摸向頸間的骨儀吊墜，內部的量子共振器不再模擬心跳，而是同步著整個帝國的法理脈衝——當年那個在實驗室中顫抖的骨儀學徒，如今已是史崔格夫家族的首席法理工程師，她的每個計算，都在重塑亡者議會的能量法則。
    「恐懼與信仰都是法理的參數。」她對著虛空低語，聲音裏隻有史崔格夫的冷靜，「而我們的工作，是將這些參數鍛造成征服宇宙的齒輪。」機械觸須收起時，她瞥見自己半骸骨化的指骨，關節處的骨殖雕花正隨著呼吸明滅，那是納迦什顱骨與史崔格夫齒輪的共生圖騰——原來神諭的真相，從來不是與亡者對話，而是成為法理本身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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