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秦素也絲毫沒有反應，仍舊是直挺挺地站著。
    別人不了解，但是柳安芷知道他在風月樓那一遭，如今趙銘這話對他已經造不成什麽殺傷力了。
    “咦，趙先生是不是認錯人了？”
    柳安芷踏進廳中，秦素聽到她的聲音後，回頭行了一禮，“柳大小姐。”
    “大姐姐。”柳如曄也放下茶碗，站起身作揖。
    這一幕讓趙氏有些不爽，她不知道原來的這個草包女兒，什麽時候竟然也有了一些大家貴女的風範。
    “大小姐恐怕不知道吧，你找的這位先生，是從武侯國回來的叛徒！”
    趙銘生怕別人不知道秦素的來曆，隻是繼續語帶不屑地開口，“這樣的人當國公府公子的先生，即使是庶子，也會讓人非議吧。”
    柳安芷臉上仍舊帶著一絲不解的神色，“可我聽父親說，臨楚秦家可是天下讀書人的榜樣呢。”
    一直站著的秦素聽到臨楚秦家，終於有了一些反應，臉上淡定的表情帶了些許隱忍。
    那邊趙銘還在繼續，“話是這麽說沒錯，但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秦家...”
    似乎感覺到自己有些咄咄逼人，趙銘沒有繼續，轉而說道，“加上這位年輕人看起來和小姐一般大，怕是根本沒有在臨楚長大，又如何能教得了我大梁的學子呢？”
    柳安芷暗暗看了趙氏的表情，她臉上帶著上位者的高傲和蔑視，看著低頭的秦素，就好像在看什麽螻蟻。
    也是，他們這一支的趙氏族親，是遠得不能再遠的皇族，入朝為官不上不下，隻能走做學問的道路。
    但有臨楚秦家珠玉在前，他們趙家又哪裏夠看呢？別人不過是看在皇族的麵子上多給幾分麵子罷了。
    柳安芷心下了然，也難怪趙銘今日反應這麽大。
    “那這我可就不了解了，等父親回來再說吧，畢竟是父親要見的人。”
    她的話音剛落，廳外就傳來下人們問安的聲音。
    那日柳安芷說到秦家的事情，本來就讓柳祁風上了心，所以今日他才特地早一點下朝，看到前廳這裏如此多下人，便知道人應該是到了。
    看到柳祁風走進來，廳中的人紛紛起身見禮，連剛才看起來沒什麽情緒的秦素，此時行的禮也帶了幾分真心。
    走進廳中，柳祁風先是被站在中間的少年吸引了目光。
    縱然是柳安芷提前打了聲招呼，看到昔人故人後代落的如此單薄素淨的樣子，他仍舊不免覺得有些心痛。
    “秦家的孩子是吧？叫什麽名字？”
    “秦素。”
    眼前的少年抬頭看向他，眼睛裏不摻什麽雜念，讓柳祁風心裏暗自點頭。
    秦家的事情他也算親身經曆者之一，當年武侯國平叛，還是他親自帶的兵。
    當時確實有人稟告說找到了秦家三公子的孩子，可惜他父母都已在戰爭中喪命。
    柳祁風求了皇上開恩，才讓人將這個孩子帶回了大梁，隻是沒想到他後來的遭遇…
    這兩日他派人去查了查秦素回到大梁後的日子，幾經輾轉，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性，著實是十分難得。
    “我與你家長輩也算舊識，”柳祁風思忖片刻，還是開口，“節哀。”
    當年沒能親口說的話，今日也算全了自己和秦家兄弟的少時情誼。
    秦素沒想到和柳國公的初見會有這樣一番對話，他的眼角微紅，嗓音也帶著一些沙啞，“多謝國公。”
    看著這一幕，柳安芷確實有些驚訝，她沒有想到父親對著秦素能夠有這樣的態度。
    但轉念一想，當年的秦柳兩家是何等風光，父親如今見了秦素這個樣子，難免會有一絲兔死狐悲的心理吧。
    這樣看來，今日拜師的事情說不定會比她想的要順利一些。
    此時趙氏的臉色就不這麽好看了，她靠向柳祁風，“忘記給老爺介紹了，這是族裏的趙銘趙先生，在京城世家中頗有威望，才學也很不錯，我覺得給曄哥兒當先生綽綽有餘了。”
    柳祁風點點頭，這位趙先生他也聽過，才學確實不錯，世家裏重用的一些庶子有不少都是他在教導。
    “不知趙先生如今教過的學生，一般是多大的年齡？”
    一道柔脆的女聲傳來，趙銘看到柳大小姐此時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他摸了摸胡子後回答，“大多是八到十歲。”
    世家子弟找單獨的授課先生，也差不多是在這個年齡，所以柳祁風並未覺得有什麽奇怪，是之前他對柳如曄關注不夠，才讓他在族學裏學到了十歲。
    柳安芷卻知道趙銘的另一層齷齪心思。
    有他這樣特殊癖好的人，往往喜歡越年幼越好，十歲的柳如曄，應該是他的上限了。
    所以她此時便表現出來好似如釋重負的樣子，“還好趙先生最大隻教到十歲，曄哥兒已經十歲多了，再往後教趙先生怕是沒什麽經驗。”
    說著柳安芷又看向柳祁風，眼中帶著得意，“父親，我覺得還是秦先生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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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銘一愣，他剛才表達的是這個意思嗎？
    此時趙氏卻已經忍不住，不想再讓柳安芷和她唱反調。
    “那秦先生和芷兒你一般大，又有什麽教書的經驗呢？”
    柳安芷一笑，怕的就是他們不問。
    果然，秦素開口說了今日最長的一句話。
    “五歲起我就與家父一起，看著他給貴族世家子弟上課，十歲起便開始幫助父親教導小我一兩歲的學生。”
    末了還補充一句，“各個年齡的都有。”
    臨楚秦家的實力，趙氏可能不清楚，但柳祁風是再清楚不過的。
    當年在皇帝想要拿秦家開刀的時候，秦家三公子能夠全身而退離開大梁，正是因為一身驚人的才學，得到了惜才之人的庇護。
    他唯一的兒子，想必也差不到哪裏去。
    加上柳祁風進來後一直在暗中觀察秦素，發現他氣質淡然，不卑不亢又進退有度，比那個吹胡子瞪眼的趙銘沉穩不少。
    但他不願意拂了夫人的意，也想要聽聽柳如曄的意見，於是詢問道，“曄哥兒是何想法？”
    沒什麽存在感的柳如曄此時被點到，才看向柳祁風，語氣堅定，“兒子想跟秦先生學習。”
    趙氏一口氣堵在胸口，但還沒等她開口，就聽到秦素淡淡道，“我秦家收徒有自己的標準，雖說柳公子選了我，但不知你可願讓我考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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