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芷微微一笑，語氣溫和：“今日回門，順便來看看你。”
    秦素也站起身來，拱手行禮：“柳大小姐。”
    柳安芷擺了擺手，笑道：“秦先生不必多禮。我剛才在院外聽到你們的對話，如曄能有先生教導，真是他的福氣。”
    秦素微微一笑，語氣謙遜：“柳公子天資聰穎，秦某不過是略盡綿力。”
    柳如曄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先生過謙了。”
    柳安芷看著兩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感慨。
    她知道，秦素的到來不僅改變了柳如曄對讀書的態度，也讓這個原本封閉的少年逐漸敞開了心扉。
    再怎麽少年老成，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而已。
    秦素看著柳安芷與柳如曄聊著學業上的事情，見她麵色紅潤，眼中帶著笑意，似乎絲毫沒有受到京中流言蜚語的影響。
    嫁給一個不能人道的閹人本就會讓人覺得委屈，更別說這人又昏迷還沒有正經的迎親和拜堂，換成任何一個人，定然會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黴。
    但眼前這個女子，好似隻要不真正傷害到她，她眼中的笑意就不會熄滅。
    秦素斂了眼眸，如今他隻需把小公子教好，其他的…
    “秦先生近日在府中可好？”
    因為前世職業的關係，柳安芷對於身邊人情緒的變化特別敏感，感覺到秦素的沉默，怕自己隻和柳如曄聊讓他覺得插不進話，便開口問了一句。
    加上她也確實想知道，府裏隻有趙氏的時候，秦素有沒有被針對。
    畢竟他的身世，如果真的要拿來做文章，也並非不可。
    似乎是沒有想到柳安芷會這麽問，秦素難得地讓笑意染上眼眸，“柳大小姐…宋夫人多慮了，秦某在府中多得國公爺的照顧，柳公子也很好學，過得比…好多了。”
    柳安芷微微歪著頭，湊近了些看著秦素，像是想要確認他沒有在掩飾什麽。
    但她卻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和小孩子說話一般，天真可愛。
    看得柳如曄都忍不住在嘴邊握拳，咳了兩聲，“咳咳咳…”
    柳安芷的注意力就這樣被轉移，“曄哥兒怎麽突然咳嗽了？”
    她來了之後，柳如曄隻讀了兩句，不至於吧？
    秦素也反應過來，但神色沒有太大變化，“宋夫人自去忙，柳公子這邊你不用擔心。”
    確認兩人這幾日都好，柳安芷便點點頭，想著時間差不多，可以去找錦書帶著她一起回督主府了。
    臨走之前像是想起什麽，柳安芷對著秦素開口，“秦先生切莫妄自菲薄，我知先生誌向遠大，曄哥兒今後之路，也需要先生走得越高，他才會越穩。”
    她沒有忘記，秦素在原書中，不到十年後就已經官拜丞相，未到而立之年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說明他不僅有才華，更有膽識魄力和決斷。
    柳安芷不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出現，將秦素約束在國公府這一方天地，隻有他真正發揮自己的潛力，爬得更高，柳如曄乃至整個國公府才會更加安全。
    似是埋在心底的種子照到了陽光，秦素愣住看向柳安芷，他沒想到自己這麽隱蔽的抱負，會被眼前這個和自己年紀相差無幾的女子看出來。
    秦素出生百年文豪世家，要說沒有入仕造福一方百姓的願望，是絕不可能的。
    但秦家遭遇巨變，他又在武侯國生活了那麽多年才回來，能得到別人基本的信任都難，更不要說入朝為官了。
    如今柳安芷卻告訴他，他有能力，可以做的事情，不需要遮掩。
    而她也需要自己的才華，來保護她想保護的人。
    既然如此…
    秦素眼神亮了起來，如同風雪停後站在樹枝上的老鷹，終於睜開閉了很久的眼睛，抖了抖身上的落雪，準備展翅高飛。
    看到他的反應，柳安芷就明白秦素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啊。
    “我聽說春闈即將開始，先生若有興趣試試，可在教授曄哥兒之餘好好準備，需要些什麽東西盡管找錦豐。”
    柳如曄看著自己的先生，因為姐姐的一句話，整個人好像都開始散發著不一樣的光彩，心裏為自己那位還昏迷在床上的姐夫感到擔憂。
    家都要被偷了，還在床上睡呢…
    敬王夫內。
    柳安苒離開之後，趙淩琛一直坐在書房中，看著甩了一地的信發呆。
    他記得前世柳安芷回門是自己陪著，那時他對她沒有多少耐心，大婚新娘被換掉的憤怒，還沒有完全消散。
    但是禁不住柳安芷的撒嬌和請求，加上他自己也想到國公府去安撫一下被換走的柳安苒，所以才同柳安芷一同回門。
    趙淩琛記得那一日的柳安芷，笑容是他從沒有見過的燦爛。
    雖然頂著草包的名號，但柳安芷的容貌，卻是京中女子少有的純淨，性格又是截然相反的熱烈，看她笑起來，都能讓人打心底想要和她一同開懷。
    但趙淩琛那時看不到，隻想著怎麽安慰暗自落淚的柳安苒。
    重活一世，怎麽所有事情都亂套了呢？
    趙淩琛不明白，他應該是喜歡柳安苒的，但柳安芷他也不想放手。
    本以為隻是為了自己今生的大業能夠更完美更快速實現，但怎麽回憶起來，柳安芷的笑越來越清晰，陪在自己身邊的柳安苒，卻再沒有了當初讓自己動心的模樣？
    照宋知淵目前的情況，今日柳安芷回門必定隻有她一個人，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像前世那樣笑得開心？
    定是不能的，趙淩琛在心中冷笑。
    自己給了她那麽多次機會，她偏偏堅持要往宋知淵那個火坑裏跳，好像他是一個香餑餑似的…
    等等，宋知淵..
    趙淩琛的腦中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前世柳安苒嫁到了督主府，曾經告訴他一個秘聞，後來宋知淵早死，這個秘密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麽用。
    但如今…
    此時他開始慶幸自己前世掌握了一些和宋知淵有關的信息，如今從柳安芷那裏無法下手，那就從宋知淵開始吧。
    前世他能夠讓宋知淵早早離世，這一次再做一次也無妨。
    這樣想著，趙淩琛終於點起了書房中的燈，大手一揮寫完了一封信。
    叫來自己的暗衛，“讓我們的人想辦法，將這封信交到長公主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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