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梆子聲還在街尾回蕩，陸九霄的靴底已碾碎鬼市入口的紙錢。
    通幽瞳在黑綢下灼燒，穿透籠罩西巷的紫霧，看清了第三間鋪子飄搖的燈籠——燈罩是人皮製的，燭火裏浮著細小的屍蠶卵。
    "當心腳下。"洛清雪龍鱗鎖鏈掃開青石板縫隙，露出蜿蜒的血線。
    那些血跡每隔七寸就凝成螭紋，紋路裏嵌著發光的磷粉，在霧中如星河延伸至鋪子後門。
    蘇璃的狐尾突然炸毛，她按住腰間玉佩低喝："有人用噬魂香引路！"
    話音未落，巷尾傳來銅鈴聲，十二個蒙麵人抬著青銅鼎踏霧而來，鼎中紫煙翻湧，隱約可見蜷縮的龍形魂魄。
    陸九霄劍鋒挑起地上一片金箔，箔上沾著的粉末讓通幽瞳刺痛——正是紅袖妝奩匣底殘留的噬魂香。
    他屈指彈飛金箔，碎屑在空中燃成九尾狐的形狀，狐火照亮了蒙麵人衣襟的苗疆圖騰。
    "屍仙教的五毒紋。"洛清雪龍角青光暴漲，"他們頸後..."
    話音被破空聲打斷。
    抬鼎的蒙麵人突然頭顱後仰，後頸皮膚裂開，鑽出三寸長的蜈蚣！那些蜈蚣背甲上天然生成螭紋，口器噴出紫霧，瞬間將整條巷子籠罩在毒瘴中。
    "屏息！"
    蘇璃甩出狐火罩住三人，火光中映出駭人景象——毒霧裏浮著無數半透明的嬰兒，臍帶般的傀儡絲連向青銅鼎。最前排的嬰兒突然睜眼，瞳孔裏映著周子安獰笑的臉。
    陸九霄的劍氣劈開毒霧，劍鋒觸及青銅鼎的刹那，鼎身螭紋突然遊動。龍爪穿透鼎壁抓向他咽喉，爪心赫然嵌著紅袖的翡翠耳墜！
    "紅袖的妖氣..."洛清雪的龍魂鎖纏住龍爪，鎖鏈與鱗片摩擦迸濺火星，"她在鼎裏留了印記！"
    蘇璃的狐尾卷住最近一個蒙麵人，扯開麵罩的瞬間，腐臭的黑血噴湧而出——麵皮下根本不是人臉，而是密密麻麻的屍蠶！
    蠶群中掉出半塊玉牌，刻著"天機閣丙字七號"。
    "是周子安煉的活傀！"
    陸九霄劍勢突變，浩然劍氣如蓮綻放，震碎漫天毒霧。
    蒙麵人的軀殼紛紛爆裂，露出體內纏繞的傀儡絲，絲線末端竟都係在青銅鼎耳上。
    鼎蓋轟然掀開，紫煙凝成巨手抓向三人。
    陸九霄的通幽瞳突然刺痛，透過煙霧看見鼎底沉澱的異物——數百枚帶血的弑神釘，釘身上刻著縮小版的寒山劍訣！
    "釘上有師尊的劍氣..."他劈開煙霧的手微滯，被紫煙擦過肩頭。
    布料瞬間腐蝕，露出的皮膚上浮現螭紋，紋路裏鑽出細如發絲的傀儡線。
    洛清雪的龍角抵住他後心，青光順著經脈逼出毒絲："噬魂香在蠶食你的通幽瞳！"
    蘇璃的狐火已燒穿鼎壁，火光照亮內壁銘文——竟是用苗疆古語寫的"換魂咒"。
    當她的指尖觸及咒文時，鼎中突然傳來紅袖的尖叫："別碰！那是..."
    "哢嚓！"
    鼎身裂開蛛網紋，紫煙化作二十四翼神族的虛影。
    陸九霄的劍鋒刺入裂縫，浩然氣順著裂紋灌注，卻在觸碰核心的瞬間僵住——鼎心懸浮的哪裏是什麽藥引，分明是半顆跳動的通幽瞳！
    "我的眼睛..."他右眼突然湧出金血，黑綢燃成灰燼。
    那隻被周子安挖走的右眼，此刻正在鼎中與他對視！
    蒙麵人的殘骸突然聚合，形成血肉傀儡撲來。
    洛清雪的龍魂鎖絞碎三具，卻被第四具抱住的鎖鏈——那傀儡胸口嵌著銅鏡，鏡中映出謝明遠揮劍的身影。
    "師尊？！"陸九霄的劍氣偏了半寸，傀儡的利爪已觸及他咽喉。
    "砰！"
    狐火炸開傀儡的頭顱，蘇璃的尾巴卷著陸九霄急退："是幻象！銅鏡連著周天星鬥陣！"
    話音未落，整條巷子的青石板翻起。
    地底湧出腥臭的血泉，泉水中浮沉著人皮燈籠，每盞燈芯都是顆跳動的心髒。
    陸九霄的通幽瞳看破虛妄——這些心髒表麵都生著龍鱗，分明是用了換魂咒的產物！
    "找到藥婆！"紅袖的殘魂突然在識海浮現，"西巷盡頭左轉第三塊磚..."
    劍氣劈開血泉，陸九霄循著指引衝破霧障。
    鬼市盡頭的老槐樹下，破敗的幡旗上畫著九尾狐噬龍圖，旗杆上掛的銅鈴與紅袖閨房的一模一樣。
    洛清雪龍角青光刺穿木門，門內景象令人作嘔——上百個陶罐堆成塔狀，每個罐口都探出屍蠶的頭，正在啃噬罐中浸泡的龍爪。
    藥爐旁的老嫗緩緩轉身，潰爛的臉上蠕動著螭紋蜈蚣。
    "紅袖姑娘的客人啊..."
    藥婆的嗓音像生鏽的刀刮過鐵板，她掀開藥爐，沸騰的綠液中浮著半張人皮，"老身等你們好久了。"
    爐中突然伸出青銅手，掌心紋路流淌著噬魂香。
    陸九霄的劍鋒距離藥婆咽喉三寸時，通幽瞳猛然劇痛——老嫗的皮膚下根本不是血肉，而是層層疊疊的黃符，符紙上用血畫著被龍纏身的九尾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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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契反噬..."蘇璃的狐火照亮符咒，"她把魂魄賣給螭龍了！"
    藥婆狂笑著撕開人皮，露出森森白骨。
    肋骨間卡著麵銅鏡，鏡中映出的竟是寒山書院地窖——三百具棺槨正在震動，棺蓋縫隙滲出紫霧！
    "噬魂香原料在..."她骨指突然插入自己眼窩，挖出兩團跳動的蠱蟲，"在..."
    "小心！"
    洛清雪的龍魂鎖卷住陸九霄後撤。藥婆的骨架轟然炸裂，飛濺的骨片化作紙人，每個紙人額間都點著朱砂，手持微型哭喪棒。
    陸九霄的劍氣斬碎大半紙人，卻見幸存的三個紙人突然膨脹。朱砂滲入黃紙化作血管，眨眼間竟變成與他一模一樣的模樣！
    "紙人點朱砂..."蘇璃的狐火追著紙人分身，"是苗疆傀儡師的替身術！"
    三個"陸九霄"同時開口，聲音重疊著周子安與藥婆的語調："既然來了，不如嚐嚐新煉的噬魂香？"
    假貨們掌心騰起紫煙，煙中浮現二十四翼神族的輪廓。
    洛清雪的龍角青光突然暗淡——噬魂香竟在吞噬龍族靈氣！
    真正的陸九霄趁機斬落假貨頭顱，卻發現斷頸處飄出黃符，符上生辰八字正是他自己的。
    "快毀掉符紙！"紅袖殘魂尖叫。
    狐火及時焚毀黃符，但餘燼中浮現的星圖讓所有人脊背發涼——三百六十五個光點正在向皇城移動，每個光點都是個額間點朱砂的紙人！
    鬼市地麵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銅陣盤。
    陣眼處插著柄紙傘，傘骨是用龍骨製成，傘麵繪滿正在叩門的無頭屍——而撐傘的紙人緩緩抬頭，朱砂點的眉眼與謝明遠有七分相似。
    "師尊..."陸九霄的劍鋒在顫抖。
    紙人卻裂開猩紅的嘴，吐出周子安的聲音："這份大禮，陸大人可還喜歡？"
    傘麵突然旋轉，暴雨般的朱砂符咒傾瀉而出。
    每一張符咒落地即化成人形，額間朱砂猩紅如血。
    而在鬼市盡頭，真正的傀儡師身影在霧中一閃而逝，黑袍下露出半截畫滿螭紋的羅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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