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玨的屍體倒在血泊中，胸口刻著的《正氣歌》仍在滲血。他的手指死死攥著半塊寒山玉玨，玉上裂紋裏滲出的不是血，而是泛著青光的文氣——那是他畢生修為凝成的最後一道浩然劍意。
    "崔師兄……"
    陸九霄的斬情刀插在地上，刀身映出崔玨臨終前的畫麵——寒山淪陷那夜，他親眼看著三皇子的鐵騎將師弟們釘在書院匾額上剝取文骨。謝明遠封印他的記憶時，他咬碎舌尖將真相刻進了自己的心脈。
    "當啷——"
    玉玨突然裂成兩半，碎片中浮出三百道劍影。每道劍影都映著個寒山弟子的麵孔，他們齊聲誦念著崔玨刻在胸口的詩句："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聲浪化作實質的劍氣風暴，將撲來的陰兵絞成血霧。可那些血霧並未消散，反而凝成新的血詔，如附骨之疽般纏上陸九霄的四肢！
    "沒用的……"三皇子的聲音從血詔中滲出，"他們的魂早成了鼎糧。"
    洛清雪的龍魂鎖突然繃直。她看見崔玨的屍體正在融化，文血滲入地脈的軌跡，赫然是謝明遠當年布下的護山大陣！
    青龍屍骸的右爪突然抬起，腐肉剝落後露出森森白骨——骨麵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崔玨這些年來，在每夜巡山時偷偷刻下的《寒山誌》補遺！
    "大師兄他……"蘇璃的狐火照亮幾個殘缺段落，"早就發現謝明遠在篡改命格？"
    白骨文字突然活化，如蟲群般爬向陸九霄。他的通幽瞳被迫讀取其中信息：二十年前的雨夜，崔玨親眼看見謝明遠將嬰兒抱進劍塚；紅袖剜尾那日，他在暗格藏下半枚玉玨；甚至三皇子血洗書院前，他已將真正的《天機鎮妖錄》拓本埋進青龍屍骸的眼窩！
    "所以那玉玨是……"
    陸九霄的思緒被劇痛打斷。血詔文字突然鑽入他的七竅，在識海裏凝成崔玨的虛影："師弟，記住——文心可碎，玉玨能殞，但浩然劍……"
    就在虛影即將被青銅鎖鏈擊中的瞬間，它像是預見到了自己的命運一般，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然而，這並沒有改變它被貫穿的結局，青銅鎖鏈如閃電般迅速穿透了虛影的身體。
    與此同時，三皇子的獰笑聲在識海中回蕩：“哈哈哈哈，你以為浩然劍能破得了九鼎嗎？真是可笑！”
    他的笑聲充滿了嘲諷和不屑，仿佛對陸九霄的努力和掙紮感到無比的鄙夷。
    隨著鎖鏈的絞碎，虛影瞬間化為了無數的碎片，飄散在識海之中。
    而就在這一刻，陸九霄的左眼突然毫無征兆地流出血來。那不是普通的淚水，而是一種奇異的紅色液體，看起來像是融化的玉玨粉末。
    就在陸九霄驚愕之際，皇城的地麵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緊接著，地麵開始塌陷，露出了下方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這個坑顯然是被精心設計過的，周圍的泥土和石塊都被整齊地切割開，形成了一個規則的圓形。
    當陸九霄定睛看去時，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因為在這個大坑裏，赫然擺放著三百具寒山弟子的屍體！這些屍體整齊地跪坐在坑底，每個人的天靈蓋都被掀開，腦腔裏插著一把刻有血詔的青銅劍。
    而在這三百具屍體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具無頭屍體。這具屍體身著山長的服飾，手中捧著的正是崔玨缺失的那半塊玉玨！
    "文心祭劍……"洛清雪的龍鱗片片炸起，"他們把自己煉成了劍陣！"
    蘇璃的狐爪剛觸及玉玨，整座殉葬坑突然燃燒起來。火焰不是紅色，而是崔玨文血特有的青金色。
    火中浮現他生前最後的場景——當三皇子將劍刺入他心口時，他反手將真正的《焚天訣》塞進了師弟手中！
    "陸九霄！"
    崔玨的聲音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帶著無盡的怒意和不甘，在熊熊烈火中轟然炸響。這聲音如同驚雷一般，震得周圍的空氣都嗡嗡作響。
    就在這一刹那，那原本毫無生氣的三百具屍體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齊刷刷地抬起了頭。它們的動作整齊劃一，仿佛是經過了嚴格訓練的軍隊。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屍體的頸部竟然都沒有頭顱，隻有空蕩蕩的頸腔。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從那些無頭屍體的頸腔中噴湧而出，如同一股青色的劍芒，直直地衝向天空。這些劍芒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那十萬陰兵的血詔暫時阻隔在了外麵。
    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局勢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趁著這稍縱即逝的空隙，那青龍屍骸的左眼突然毫無征兆地爆裂開來。
    眾人驚愕地發現，藏在眼窩深處的並不是他們所期待的玉玨，而是一枚青銅鼎片！
    這鼎片出土的瞬間，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氣息撲麵而來。
    然而，還沒等眾人來得及反應，那三皇子突然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他的龍化軀體像是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扭曲著，額心的通幽瞳竟然滲出了青銅汁液，仿佛那鼎片的出現對他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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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崔玨怎麽會知道鼎片在這裏……"三皇子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難以置信。
    然而，就在他話音未落之際，陸九霄的斬情刀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突然自行飛起。那鋒利的刀尖如同閃電一般，直直地刺入了鼎片的縫隙之中。
    與此同時，紅袖的殘魂在這一刻最後一次凝形。她的狐火順著刀身迅速蔓延，如同一股燃燒的火焰，在鼎片上燒出了八個字："歸墟葬劍，方見天機。"
    這八個字如同神秘的密碼，讓人摸不著頭腦。
    然而，就在眾人還在苦苦思索其中含義的時候，崔玨的屍體卻突然站了起來。他那無頭的軀體竟然像是有著自主意識一般，精準地抓住了鼎片。
    當崔玨將鼎片按進自己胸腔的一刹那，那原本射向天空的三百道劍芒突然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引著，調轉了方向。它們如同流星一般，以驚人的速度全部刺入了青龍屍骸的脊椎！
    "大師兄……不要！"
    陸九霄的嘶吼淹沒在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崔玨的殘軀與鼎片同時湮滅，而青龍屍骸的骨縫裏，緩緩浮出一柄鏽跡斑斑的儒劍——劍格處刻著"浩然"二字，正是崔玨當年的佩劍！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刺破血霧，十萬陰兵的動作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然凝滯。他們手中的血詔開始迅速褪色，那些原本蠕動的文字仿佛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如退潮般縮回了他們的心髒。
    三皇子的豎瞳在這一瞬間變得血紅，他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眼睛，似乎想要把那恐怖的景象從眼前抹去。然而，無論他怎樣努力，那一幕都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裏。
    陸九霄則怔怔地望著懸浮在空中的儒劍，劍身上映照出了崔玨最後的身影。他站在寒山的巔峰，背後是熊熊燃燒的火海。
    崔玨將真正的命格簿毫不猶豫地投入了火海之中，然後轉身，他的唇語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辨：“師弟，該你執劍了。”
    就在這時，遠處的歸墟之眼突然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劇烈地翻滾起來。青銅鼎片在其中上下沉浮，隱約間可以看到紅袖的狐尾緊緊纏繞著某個物體。
    那個物體，正是陸九霄必須用斬情刀去交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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