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龍逆鱗從三皇子眼眶鑽出的刹那，整座皇陵的地磚突然翻卷如浪。那些浸透文血的青石板上浮出鱗片狀紋路，每一片都倒映著扭曲的星辰。
    "按住他！"洛清雪龍爪插入地麵，金血順著地縫蔓延成陣，"逆鱗在吞食龍脈......"
    陸九霄攥著發燙的鼎片撲上去，掌心剛觸及三皇子額頭就聽見骨骼錯位的脆響。本該死透的屍體突然睜開第三隻眼——這次不是豎瞳，而是布滿血詔文字的複眼！
    "陛下......陛下！"
    詭異的呼號從地宮深處傳來。十八具青銅棺槨破土而出，棺蓋上跪坐著無頭文臣，他們脖頸處的斷口伸出章魚般的青銅觸須，每根觸須末端都卷著半枚玉玨。
    蘇璃的狐火在觸須間炸開，火光照亮玉玨上的刻痕："是寒山書院弟子的命牌......謝明遠把他們的魂魄煉成了鎖龍釘！"
    三皇子的胸腔突然塌陷，逆鱗順著脊椎遊走，所過之處血肉盡數化為青銅。他殘存的人臉露出癲狂笑意："朕即......"
    話未說完，最先靠近的青銅棺突然炸裂。棺中湧出的不是屍骸，而是粘稠的墨汁——這些墨汁落地即化作文氣猛虎，撲向正在龍化的三皇子。
    "崔師兄的筆跡！"洛清雪揮爪撕碎撲向陸九霄的墨虎，金血濺在鼎片上發出淬火聲，"他在《寒山誌》裏藏了弑龍陣！"
    陸九霄的掌心突然刺痛。鼎片邊緣生出骨刺紮入血肉，鮮血在表麵繪出寒山地形圖。當三皇子背脊隆起第十七個骨節時，地形圖上的某個黑點突然閃爍——正是寒山書院藏經閣的位置！
    "蘇璃！狐火映天！"
    九尾狐淩空躍起，尾尖火焰在穹頂燒出星圖。當紫微星與地形圖黑點重合時，陸九霄將鼎片狠狠按進三皇子額頭的複眼。
    天地寂靜了一瞬。
    緊接著是龍吟。不是威嚴的嘶吼，而是千萬把刀刮過青銅器的尖嘯。三皇子渾身鱗片倒豎，每片逆鱗都裂開細縫，鑽出裹著血詔的青銅幼龍！
    "他在產卵......"洛清雪的聲音帶著顫意，"螭龍要把皇陵變成孵化場......"
    仿佛印證她的話，最先破卵的幼龍撲向青銅棺槨。無頭文臣的觸須瞬間被啃食殆盡，那些玉玨落入龍口，竟讓幼龍周身浮現出寒山弟子的虛影！
    陸九霄的通幽瞳突然失控。左眼看到的是青銅地獄，右眼卻是二十年前的寒山書院——謝明遠站在晨霧裏，將某種藥粉撒入弟子們的早膳銅鍋。
    "屏息！"他甩出斷裂的浩然劍柄，劍格處的"浩然"二字炸開青光。光芒所及之處，幼龍身上的虛影紛紛捂嘴咳嗽，咳出的竟是黑色齒輪！
    洛清雪趁機甩出龍魂鎖。鎖鏈纏住三皇子正在異化的右腿時，她突然悶哼一聲——鎖鏈另一端竟連著歸墟深處的青銅古樹，此刻正有東西順著鎖鏈往她體內鑽。
    "砍斷！"蘇璃的狐尾卷住陸九霄手腕，"是謝明遠的傀儡絲！"
    刀光閃過，龍血飛濺。斷開的鎖鏈在半空扭成麻花，末端伸出無數青銅尖刺紮向三人。陸九霄舉起鼎片格擋，卻聽見"叮"的一聲——鼎片表麵浮現出謝明遠的半張臉。
    "好師弟，弑君的感覺如何？"那張臉的五官在銅鏽中遊移，"當年教你驗屍時，可曾想過要驗自己的手？"
    陸九霄正要回擊，地麵突然塌陷。他們墜入青銅腔室，四壁布滿正在搏動的心髒，每顆心髒都連著三皇子的逆鱗。最駭人的是中央那具棺槨——半截青龍屍骸浸泡在血池中，天靈蓋上插著的正是陸九霄的斬情刀！
    "刀魄在求救......"蘇璃的狐耳滲出鮮血，"紅袖姑娘的殘魂......"
    話音未落，血池沸騰。斬情刀劇烈震顫，刀柄饕餮紋吐出紅袖的虛影："陸九霄，看青龍逆鱗！"
    陸九霄的通幽瞳突然灼痛。透過青龍屍骸的腐肉，他看到逆鱗背麵刻著《天機鎮妖錄》的殘章——正是記載著"以龍脈養鼎"之術的那頁！
    "原來如此......"他擦去眼角血淚，"三皇子不過是鼎爐......"
    "現在明白不算晚。"謝明遠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青銅心髒同時爆裂，飛濺的銅汁在空中凝成他的道袍虛影，"真正的螭龍逆鱗在......"
    "在你自己身上！"
    洛清雪的龍角突然折斷，斷口處迸發的金血化作鎖鏈纏住虛影。趁此間隙，蘇璃的九尾齊根斷裂，狐火順著鎖鏈燒向謝明遠眉心："二十年前你剖走青龍逆鱗煉藥，真當無人知曉？"
    虛影扭曲著大笑："不愧是青丘帝姬，可惜......"
    爆炸聲淹沒了後半句。血池中的青龍屍骸突然直立，斬情刀從它顱頂緩緩升起，刀身纏繞著紅袖最後的殘魂。陸九霄飛身奪刀，卻在握柄的刹那看到恐怖景象——刀刃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額生龍角、瞳染青銅的怪物！
    "快毀逆鱗！"紅袖的殘魂開始消散，"用鼎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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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的咆哮震落穹頂銅鍾。他已完全龍化，額間逆鱗睜開第九隻眼，眼珠赫然是微縮的九州鼎！陸九霄反手將鼎片紮入自己左眼，劇痛中通幽瞳與鼎片融合，終於看清逆鱗深處的命門——那裏懸浮著半枚玉玨，正是崔玨臨死前攥著的寒山信物！
    "師兄......"
    血淚劃過臉頰，陸九霄踏著青龍屍骸躍起。三皇子龍尾掃來，卻被洛清雪用龍爪死死扣住："陸九霄！"
    刀光如雪。
    斬情刀刺入逆鱗的瞬間，八百裏的地脈同時轟鳴。皇陵開始塌陷，那些青銅幼龍哀嚎著化為銅水。三皇子瘋狂抓撓自己的逆鱗，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玉玨浮現裂痕。
    "朕的命格......不該......"
    崔玨的聲音突然響徹天地："寒山弟子崔文若，今碎玉玨，誅偽龍！"
    玉玨應聲而碎。三皇子龐大的龍軀寸寸龜裂，裂縫中鑽出青色文火。當最後一縷火苗熄滅時，空中隻剩半片逆鱗懸浮，表麵浮現出螭龍纏繞九鼎的圖騰。
    陸九霄重重墜落。他左眼的鼎片與血肉長在一起，右眼看到蘇璃正在撿拾自己斷裂的狐尾，而洛清雪跪在血泊中，試圖將折斷的龍角拚回原處。
    "還沒結束......"紅袖最後的殘魂附在斬情刀上，"看逆鱗背麵......"
    刀尖挑開鱗片，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青銅齒輪。每個齒輪都咬合著命格簿殘頁，最中央的軸承上刻著令所有人血液凝固的字樣——
    "天機十二令甲戌年造"
    洛清雪的龍爪捏碎齒輪："謝明遠二十年前就在為天機閣......"
    地宮突然劇烈震動。青龍屍骸的眼窩射出青光，在空中投射出謝明遠的實時影像：他正站在寒山書院廢墟，腳下踩著《寒山誌》真本，身後三百名天機衛正在挖掘什麽。
    "多謝諸位助我除龍。"他抬手接住一片逆鱗，"這份大禮，就用來......"
    影像突然模糊。最後傳來的畫麵，是他將逆鱗按進胸口，道袍下露出青銅機關拚接的身軀。
    陸九霄的鼎片左眼突然流血。他看見地脈深處有東西在蠕動——那是被文火逼退的螭龍殘魂，此刻正順著龍脈逃往寒山方向。
    "追......"他剛起身就噴出血霧，"謝明遠要拿龍魂......"
    "你已無劍可用。"洛清雪化出人形，臉上鱗片尚未褪盡，"我的龍珠......"
    "用這個吧。"
    蘇璃遞來半截狐尾。尾尖火焰裏包裹著一枚青銅鑰匙——正是歸墟之眼裏紅袖用命換來的那把。
    陸九霄握緊鑰匙，感受到其中沸騰的三種力量：狐火、文氣、龍血。當鑰匙插入青龍屍骸的眼窩時，整具龍屍突然收縮，最終凝成一柄刻滿逆鱗紋的青銅劍。
    "此劍當名......"洛清雪撫過劍身龍紋。
    "叫"剜鱗"如何？"蘇璃舔著斷尾處的傷口，"正好剜出謝明遠那身銅臭！"
    黎明第二次降臨時，三人站在皇陵廢墟上。陸九霄的左眼突然看見千裏之外的寒山——謝明遠站在文心碑頂，手中逆鱗正在融入天機閣的青銅巨鼎。
    鼎身浮現的血詔，赫然是下一場災劫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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