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大強握著方向盤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後視鏡裏他的目光警惕地掃過後方車輛："要不要聯係肖總？或許他知道具體位置。"
    車廂陷入短暫的沉默，唯有車輪碾過減速帶的震動，一下下叩擊著眾人緊繃的神經。
    肖懷安沉吟片刻，指尖劃過手機屏幕調出電話簿。隨著幾聲短促的振鈴，電話那頭傳來電流雜音般的問候。兄弟倆壓低聲音交談，肖懷安不時"嗯"、"好"地回應，窗外掠過的梧桐樹影在他臉上投下斑駁暗影。不到一分鍾，通話結束，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的表情愈發凝重。
    "肖局，肖總怎麽說的？"趙露幾乎整個人前傾，安全帶勒出一道緊繃的弧線。
    "懷興說他也不知道黑市的具體地址。"肖懷安將手機丟進座椅縫隙，指尖無意識叩擊著膝蓋，"到了城北後，引子組織的人會主動接頭。他上次去，全程被黑色頭套蒙著眼睛，連路線都摸不清。"話音落下時，車載電台突然發出刺啦的電流聲，驚得眾人下意識瑟縮。
    楚楓靠向椅背，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招牌，喉間溢出一聲苦笑："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過這黑市的保密措施，簡直滴水不漏。"他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金質邀請函，金屬的涼意順著指腹爬上脊背。
    毛大強握方向盤的指節泛白，後視鏡裏他的目光警惕地掃過後方車輛："這就是黑市能屹立百年的訣竅。"輪胎碾過減速帶的震動，混著他低沉的嗓音在車廂內回蕩，"謹慎到近乎偏執，隱秘得如同暗夜幽靈，任何疏忽都可能讓這個地下帝國瞬間崩塌。"
    肖懷安將兩張金質邀請函在掌心輕輕叩擊，金屬碰撞聲清脆如鈴："醜話說在前頭，這兩張入場券，最多隻能送兩個人踏進黑市大門。"他抬眼掃過車廂，目光依次掠過楚楓緊繃的下頜、趙露倔強的眼神，最後落在毛大強布滿老繭的手上。
    "我肯定要去！"楚楓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攥緊座椅扶手，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下微微跳動。自踏入這趟渾水起，似乎抓到胡雲明成為了自己的心魔，這機會絕不能錯過。
    "我也去！"趙露幾乎和楚楓同時開口，馬尾辮隨著動作劇烈晃動，"這次任務我全程跟進，憑什麽把我排除在外？"她杏眼圓睜，餘光瞥見毛大強欲言又止的神情，立刻補了一句："別拿性別說事！"
    毛大強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後視鏡裏他的眉頭擰成川字："黑市的水有多深，你們心裏沒數。"他喉結滾動，聲音壓得低沉。
    "有楚楓保護我，我根本不怕！"趙露咬著下唇強撐鎮定，手肘輕輕撞了撞身旁的楚楓，"對吧？"
    楚楓望著少女眼底的倔強，腦海中閃過黑市暗巷裏扭曲的霓虹燈牌。沉默良久，他轉向毛大強："毛叔經驗豐富，又熟悉黑市門道。"他的聲音冷靜得近乎無情，"趙露，接應工作同樣關鍵，需要你隨時和指揮部保持聯絡。"
    "肖局！"趙露急得眼眶發紅，轉頭向肖懷安求助，"您給評評理！"
    肖懷安將邀請函收回口袋，指尖輕敲膝蓋："這是你們專案小組的內部決策，我不插手。"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意味深長，"不過老毛說得在理，黑市不是逞強的地方。"
    楚楓迎著趙露委屈的目光，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等我們帶回來第一手情報，你就負責把那些藏汙納垢的家夥一網打盡，這才是女將該幹的大事。"他轉頭望向毛大強，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決心。
    趙露眼眶瞬間泛起水光，狠狠剜了眼三個男人，粉唇顫抖著控訴："你們三個大男人，合起夥來欺負我一個女孩子！"她氣得胸脯劇烈起伏，馬尾辮隨著動作甩得劈啪作響，"老毛都在槍械室多少年了，他這麽久沒出外勤，我天天跟著外勤摸爬滾打，哪點比他差？"
    毛大強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僵，後視鏡裏映出他苦笑的臉："這怎麽能叫欺負你呢？黑市那地方..."他喉結滾動，想起某次行動中親眼目睹的斷肢殘臂，聲音不自覺壓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是怕你吃虧啊。"
    "趙露，夠了！"楚楓突然提高聲調，冷峻的目光掃過少女漲紅的臉。他的指尖重重叩擊後排座椅後背，金屬扣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我是專案小組組長，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車內空氣驟然凝固，唯有車輪碾過柏油路的沙沙聲愈發清晰，"服從命令聽指揮，這是紀律！"
    趙露被楚楓嚴厲的話語震得渾身一顫，她猛地轉過頭去，賭氣似的盯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毛大強偷偷從後視鏡裏瞥了眼這劍拔弩張的氛圍，腳下油門不自覺地輕了幾分，引擎的轟鳴聲都變得小心翼翼。
    車輪碾過蜿蜒的柏油路，引擎聲裹著細碎的風從車窗縫隙鑽進來。楚楓望著車窗外漸漸模糊的山巒，忽然想起心理學裏的“心理時間效應”——當人滿懷期待奔赴未知時，每一分鍾都像被拉長的橡皮筋；可當歸途的裏程碑不斷縮短，時間卻仿佛掙脫了枷鎖的飛鳥，撲棱著翅膀轉瞬即逝。
    密閉車廂內，皮革座椅散發著微暖氣息，混雜著煙草餘味的空氣裏，幾人壓低聲音討論著黑市交易中的暗礁與陷阱。突然，引擎轟鳴聲戛然而止，毛大強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方向盤上，將墨綠色的吉普車穩穩停在警察總局泛著冷光的大理石台階下：“回來了。”
    楚楓垂眸掃過腕間機械表，藍鋼指針正指向八點五十分。幽藍表盤映出他眼底的詫異——相比昨夜顛簸近三個小時的路程，此刻歸途竟縮短了大半，瀝青路麵仿佛在夜色中被無形的手重新鋪就。輪胎碾過減速帶的震動還未消散，副駕的肖懷安已伸手去夠車門把手，金屬鎖扣彈開的輕響，在死寂的車廂裏驚起細微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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