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略顯昏暗且彌漫著消毒水味的病房裏，楚楓眉頭微蹙，眼神中透著一絲疑惑與焦急，他緩緩轉動腦袋，目光如炬般環顧著四周。心中暗自思忖：“奇怪了，這林父究竟去了哪裏？在如此緊要的關頭，按常理來說，他不就應該時刻守在林母的身邊，給她以依靠和慰藉嗎？怎麽這會兒卻不見蹤影呢？”
    “老婆，”楚楓微微彎下身子，輕輕拉住林嬌那宛如冰塊般冰涼的小手，語氣輕柔而關切地問道，“怎麽沒見爸人呢？他到底去哪了呀？”此時的林嬌，眼眶早已哭得紅腫，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不住地滾落，她抽噎著，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說道：“爸爸……爸爸去叫醫生了。”
    楚楓聽聞此言，嘴唇微微動了動，卻終究沒有再說出什麽話來。他轉過頭，一臉擔憂地看向病床上虛弱的林母，眼神中滿是心疼與憂慮。不自覺地，他又將林嬌的小手抓緊了幾分，那力度仿佛在傳遞著一種無聲的安慰，又似在給予她麵對這一切的力量，仿佛在告訴林嬌：“別怕，有我在呢。”
    就在林嬌在楚楓的安撫下，情緒稍稍緩和了一些的時候，變故陡生！林母原本還算平穩的身軀，突然如同遭遇電擊一般，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她的肩膀劇烈聳動，緊接著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那咳嗽聲在這寂靜的病房裏顯得格外突兀和驚悚。
    林嬌見狀，瞬間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驚恐與無助。她像是條件反射般，猛地從楚楓的手中掙脫出來，膝蓋一軟，“撲通”一聲便跪在了病床邊。她雙手緊緊握住林母顫抖的手臂，聲淚俱下地哭喊道：“媽、媽，你怎麽了呀？別嚇我啊，媽……”然而此刻的林母，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扼住了咽喉，哪還有絲毫力氣說話。她呼吸急促，上氣不接下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伴隨著那一陣又一陣劇烈的咳嗽，她的嘴角不受控製地往外吐著鮮血，那殷紅的鮮血在白色的床單上蔓延開來，顯得格外刺眼。她的臉色更是慘白如紙，沒有一絲一毫的氣血，整個人看上去仿佛隨時都會被死神奪去生命。
    “我去找醫生！”楚楓當機立斷，話語剛落，便轉身準備推門衝出去。就在他的手剛觸碰到病房門把，還未用力推開之時，門卻“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了。隻見林父一臉焦急，身後緊跟著牛愛國主任與兩名護士，牛愛國主任步伐匆匆，神色凝重，手裏還拿著一些醫療器具。
    “醫生，快看看我媽！”楚楓急忙衝著牛愛國主任大聲喊道，聲音中滿是焦急與懇求。林父看到病床上妻子如此慘狀，仿佛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得幹幹淨淨。雙腿一軟，順著牆邊猛的癱倒在地上，眼神中滿是絕望與痛苦。楚楓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過去，忙把林父扶起，輕聲安慰道：“爸，您別著急，醫生來了，一定會沒事的。”然而，此刻病房裏緊張壓抑的氣氛，卻如同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牛愛國主任迅速衝到病床邊，眼神中透露出職業的專注與焦急。他一邊大聲吩咐護士準備各種急救設備，一邊熟練地對林母展開急救措施。護士們腳步匆匆，在病房裏穿梭，各種儀器的指示燈閃爍不停，發出滴滴的聲響，與林嬌的哭泣聲交織在一起，讓整個病房的氣氛愈發壓抑沉重。
    楚楓扶著林父，兩人緊緊盯著病床，眼神中滿是期盼與恐懼。林父嘴唇顫抖，嘴裏不停念叨著：“老伴兒，你可不能有事啊，咱們還沒一起享幾天清福呢……”楚楓則是緊緊咬著牙關，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
    時間在這緊張的氛圍中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過得無比漫長。牛愛國主任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他的眼神中逐漸浮現出一絲無奈與惋惜。終於，他緩緩直起身子，摘下口罩，對著林父和楚楓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凝重地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準備後事吧……”
    聽到這話，林父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靂，整個人瞬間僵住，眼神空洞無神，仿佛靈魂都被抽離了身體。片刻之後，他發出一聲悲慟欲絕的嘶吼：“不！不可能！醫生，你再想想辦法啊，求求你了……”說著，他竟不顧形象地朝著牛愛國主任跪了下去。牛愛國主任趕忙將林父扶起，眼眶也微微泛紅：“節哀順變，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
    林嬌更是哭得肝腸寸斷，她撲在林母的身上，雙手緊緊抱住母親漸漸冷卻的身軀，泣不成聲：“媽，你怎麽能丟下我啊，我以後該怎麽辦……”楚楓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銳利的刀子狠狠刺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倒下，他強忍著悲痛，上前輕輕抱住林嬌，想說點什麽，可話到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在那間彌漫著消毒水味道，燈光略顯昏黃的病房裏，儀器發出的微弱嘀嘀聲，仿佛在為生命做著最後的掙紮倒計時。牛愛國主任，一位在腫瘤科領域耕耘多年，頭發已然半白，眼神裏卻始終透著醫者堅毅的權威人士，此刻正站在一位生命垂危的林母床邊。他微微皺著眉頭，臉上寫滿了凝重與無奈，緩緩開口說道：“給她加大嗎啡的劑量，再打針腎上腺素吧，唉，隻希望病人走的時候能少受點罪。”他的聲音低沉，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生命無法承受之重，伴隨著那聲沉重的歎息，仿佛將所有的無力與悲憫都釋放了出來。
    牛愛國，作為腫瘤科的主任，在這看似冰冷的白色病房世界裏，已然曆經了無數次這樣的場景。雖說不能誇張到這種生離死別的時刻每天都在上演，但頻率之高，也讓他在某種程度上似乎對這樣的場景漸漸麻木習慣了。在他漫長的從醫生涯中，見過太多被癌症折磨得形銷骨立的患者，見過太多家屬那絕望又無助的眼神。每一次麵對生命在病魔麵前的脆弱不堪，他都曾拚盡全力，然而醫學並非萬能，總有一些時候，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生命的燭火在眼前搖曳，直至熄滅。這一次次的無力感，像一把把鈍刀，慢慢地磨平了他最初麵對生死時那種強烈的情感衝擊，可在他內心深處，那份對生命的敬畏與惋惜，卻從未真正消失，隻是被深深地埋藏在了日複一日的忙碌與無奈之下。每當又一個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他那看似麻木的外表下，內心依舊會泛起陣陣波瀾，那是對生命消逝的不甘，也是對醫學局限性的深深歎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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