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歲敘坦白道：“少時不知深淺，吃一次虧，就小心謹慎的應對每一個人。王爺出於好心，我卻回以防備。王爺或許的確不需要我的回報，但我卻真真實實的欠王爺一句道歉。”
    說著他站起身，朝著長風的位置深深行了一個大禮。
    長風沒有阻攔，等他完整的行完禮後，就趕緊讓人起來。
    “起來吧。你當時年歲小，現在也當得上一句少年郎。這種什麽少不更事的話，本王還沒說，輪得到你？”
    牧歲敘聽了之後，嘴裏立馬回應長風的打趣，“是是是。況且以王爺的心性，別說現在才不足而立，就算是耄耋之年，王爺也不見得就會說什麽‘少不更事’的話。”
    但心裏，隱隱有些不快。
    他帶著自己也弄不清緣由的情緒，繼續和長風交談，但是還不等他理清自己的情緒，就聽見長風說：“對了，今天還有別的安排，我們就先聊到這，改日再——”
    “明天？”
    “什麽？”
    兩人都有點懵。
    長風是沒想到，一直進退得體的牧歲敘，還會著急到打斷旁人說話的地步。
    牧歲敘也是沒想到，自己居然能這麽沒有禮數，打斷旁人的話，還不是什麽普通好友，是天潢貴胄。
    但就在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他明白了自己在為什麽在不快了——因為他不喜歡長風在自己麵前用上一輩的口吻說話。
    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為什麽不喜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急切，和長風敲定再次見麵的時間。
    他雖然不明白，但卻不願意違背自己的想法。
    牧歲敘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是說，明天來王府拜見王爺可以麽？”
    長風這回倒是聽明白了，但是……
    “你一個新科探花，不去任職，天天往逍遙王府裏跑什麽？”
    牧歲敘：“……”
    昏了頭了真是！
    牧歲敘立馬不自在起來，故作鎮定的咳了兩聲，但還是非常扭捏的問：“那我得空休沐，再來約王爺出門遊玩。”
    長風點了點頭，但又感覺有點說不出的怪異。
    “你喚我長風就好，不然叫我王爺，又約我出門玩，簡直太不穩重了。叫長風我自欺欺人的效果會好很多。”
    玩這種充滿了娛樂意思的字眼，還是得跟朋友，不是跟臣子和下屬。
    牧歲敘點點頭：“長風。”
    長風也眉眼彎彎的回：“歲敘。”
    長風跟牧歲敘自己有安排，是真的有安排。他今天要去皇宮拜見母後，早就給宮裏遞了消息，估計這個時候，母親已經在想中午拿什麽菜和點心了。
    告別了牧歲敘後，長風立馬收拾收拾，換衣服進宮。
    太後見到他來，立馬笑著招呼長風坐下，免了長風的禮。
    長風也直接坐下，和自己母親聊聊閑。
    “母後，今年的狀元郎是名女子。我跟皇兄要來了那位狀元策論，母後看看。”
    長風把策論遞給太後，自己找了一個幸運的點心，拿起來慢慢嚼。
    太後看著策論，時不時點頭，時不時感慨出聲。最後，從策論裏抬起頭：“長風，雲朝在青史裏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就是你提議的女子入仕了。”
    長風趕緊喝口茶，生怕自己噎死：“咳咳！這種風頭，還是交給皇兄吧。我對青史留名可沒什麽興趣。”
    其實長風近些年的絕大多數提案，都是通過暗三七來交給皇兄的。其中，又隻有皇兄不方便出麵的，才在和皇兄商議後，才由長風來在朝堂上提案。
    隻有女子入仕，是在長風撿到沈白後，思索再三，第一次在朝堂提案，展現自己與人前。
    這件事不同以往，長風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皇弟，是否站在天下男子的對立麵，是否會影響自己的生活，是否會有承擔不起的代價。這些長風都不用考慮，他隻要隨心所欲的表達自己的觀點，就好了。
    但皇兄不行，他是一國之君，長風不可能在像從前一樣，通過暗三七的嘴，明裏暗裏把這件事告訴皇兄，把皇兄逼進一個進退兩難的死角。
    所以他自己來。
    一如長風所想，長風確實在風口浪尖待了好一陣子。但長風本人一點也不在乎，左右以他王爺的身份，有沒有人敢指著他的鼻子罵，而且還很大概率罵不過。至於平時掩蓋身份出門玩，也是全當聽不見。
    但是，最近幾年的春闈，長風的名聲就已經好了很多了。畢竟，太後皇兄皇嫂可不會讓他一直挨罵。
    再加上，確如長風所說，各憑本事，有什麽可氣急的？明知春闈隻論才華幾年後，還對天潢貴胄放肆，是真不想活了？
    這幾年皇兄讓他在朝堂上奏了幾個策論，也是為了把長風別的名頭揚起來，再證明他最開始的策論也是利國利民的。
    今年更是出了一位女狀元，無論後世如何評說，長風提議的女子入仕，絕對會在史書上留上一筆。
    長風又摸出探花和榜眼的策論，“這是另外二位的策論，探花的策論其實和狀元的難分伯仲。但是探花嘛，一定是最好看的的。所以皇兄這麽點也算是合理。”
    走進來的皇帝和皇後，一進屋就聽見這麽“大逆不道”的言論，雲知琛直接打趣道：“長風，皇帝怎麽安排殿選結果，還輪不到你來評價合不合理。”
    皇後也立馬道：“我剛聽陛下說今年狀元是女子，便想來看一看她的策論，我去找陛下要，他都不知你把這前三甲的策論全拿走了。陛下還跑來母後宮裏找你拿回這策論。”
    對於這些打趣，長風兩手一攤，望著皇嫂說“策論在母後那裏，皇嫂跟母後一起看吧。”
    然後又看向皇兄：
    “我是在給母後解釋，他又沒見過新科探花，萬一覺得你特意‘為我’找了一位女狀元怎麽好啊？”
    “為我”兩個字長風特意著重讀了一聲，長風緊緊盯著雲知琛臉上的神色，果然不一會，雲知琛扭頭不看他。
    然後咳了一聲，“少胡說八道，你自己都覺得合理，怎麽就是為了你了？”
    長風：“……”
    剛剛不是還不要我覺得嘛？這麽一會就變卦。而且敢不敢表現的更心虛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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