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長風一看見在餐廳等著他的莫因，莫因有些緊張的詢問他：“你考慮的怎麽樣？”
    旁敲側擊的打聽：“你覺得聽了你的回答之後，我還有心情吃這頓早餐嗎？”
    長風還真不知道，一會他把原委講清，是自己拒絕他，還是他拒絕自己。
    於是一錘定音：“那我們先吃飯吧。”
    莫因：“……”
    莫因現在就感覺吃不下了。
    長風看莫因的表情，大概率現在也是沒有胃口吃飯的。
    於是長風看著莫因的眼睛，和他剖白：“莫因，我是喜歡你的……”
    莫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是被點燃的火星。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長風就繼續往下說：“但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和成為彼此的伴侶是兩碼事。你不能在對我相當於是一無所知的時候，來確認自己願意成為我的伴侶。
    我已經不知道活了多久了……”
    長風誕生於鮫人一族，但長風本質上算不上是鮫人，是鮫人和人類的混血。
    那個時候的鮫人一族，管長風這樣的混血叫人魚。
    人類也僅僅隻在古藍星生存，還不曾征服宇宙。長風的父親是一名人類，母親是鮫人族裏最有可能成為了下任鮫人族族長的。
    但母親為了和父親在一起，放棄了這個位置，選擇來到陸地生活，長風的童年是非常非常圓滿的。
    父母恩愛，家庭和睦，都非常疼愛長風這個獨子，長風更是被寵的無法無天。
    直到遠離族群以人類之資示人的母親，突然接到兩族開戰的消息。
    年少的長風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兩族就要宣戰呢？
    直到長風接手了神靈的位置，成了滄月之後，才明白，人類和鮫人必有一戰。
    鮫人身上到處都是不可多得的寶貝，鮫人則是本性隨心所欲，絲毫不在意人類社會的諸多律法。
    兩族交戰，鮫人憑借強大的身體素質壓了人類一頭，但大多數鮫人都不願意在陸地上生活，也不在乎人類的生死，妄圖操縱海洋淹沒陸地，人類願意退讓，停戰，但絕不接受從此消亡。
    於是，戰鬥持續好幾百年。停停打打，打打停停。
    常年和父親在一起生活的母親，在知道現任族長要淹沒陸地後，就不再過問鮫人一族的事情，安安心心當一名“普通人類”。
    父親雖不是什麽重要人員，但覆巢之下無完卵，母親拚盡全力，也才堪堪隻能保父親性命無虞。
    家裏也再不似從前。自那之後，長風就明白，命運的洪流，凡人就算用盡了力氣躲避，也是會沾滿一身的水。
    為了不被命運的洪流卷死，長風立誓，要解決兩族交戰的問題。
    但長風忽略了一件事。
    星際時代人類的壽命，連自然人魚都比不過，不用提古藍星的人類和鮫人。
    長風雖然是混血，但直到父親去世，也才剛剛踏入成年期。父親去世後，長風告別了母親，和幾位誌同道合的夥伴一起，結束這痛苦又漫長的爭鬥。
    付出了很多沉重的代價，花費了很長的時間，他們成功了。
    長風和人類的首領達成共識，此後，抹除彼此的痕跡，兩族對彼此一無所知。
    人類不曾在海洋深處看見鮫人，鮫人也不曾知曉陸地上的人類。
    再回到家裏，母親開始害怕長風的死期。
    混血的長風是真會死在母親前麵，但長風已經不忍再讓母親送別家人。
    於是，在那位神靈找到自己時，長風答應了，接替他的位置，成為新的神靈——滄月。
    其實長風已經發現那位神靈的諸多遮掩，但長風也敏銳的意識到，他所說的長生不死是真的。
    但在接過“神位”的一瞬間，長風就明白，所謂的神，隻是一個擅自把鮫人一族的命運和自己的壽數綁定在一起的瘋子。
    他本人早就自吃苦果，直到碰見了和他有著相同命運的長風。
    長風和他一樣，改變了鮫人一族的命運，所以他也可以把自己的壽命和鮫人一族的命運連上。
    長風成為了神靈，長風如願的看到自己的母親欣慰的離世。
    送別一個個認識的人，直到自己在陸地還是海洋，都再找不到一個可見的存在。
    長風不願意把這詛咒一樣的命運，交給任何人。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人類多少次，第一次發現海洋裏的智慧生物，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仗，又和平了多少回。
    久到鮫人變成了人魚。
    久到人類征服了宇宙。
    久到長風變成鮫人一族流傳已久的神靈滄月。
    漫長的歲月長風學會了很多，來讓自己短暫體會情緒的手段。遊魂長風也隻是手段的一種。
    直到滄月被一位聯邦的少將，從沉睡的深海裏挖出來，直到滄月不用任何手段，就再次變回長風。
    長風說的口幹舌燥，於是拿起餐桌上的花瓶，把花拔出來，猛喝一大口水，然後再把花插回沒有一滴水的瓶子裏。
    莫因本來沉浸在長風的話裏沒回過神，見狀倒是立馬清醒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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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因連忙回過神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嗓音發澀的開口：“你……這麽多年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長風雖然覺得痛苦，但……人總要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他確實如願的讓母親不再為自己的死期翻來覆去的擔心。
    至於後果……也確實過於殘忍了一點。
    長風問他：“你現在知道了我的經曆，我不可能像一般的愛人那樣，陪你直到生命的終點，甚至在我漫長的歲月裏，和你相處的時光，還不如我某一次生剖意識，沉睡的時間長。
    既然如此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莫因眼裏打轉的淚留下來，哽咽著開口：“你呢？你願意是可以相處幾百年，然後就繼續抱著和我的回憶過一輩子嗎？”
    這個問題長風其實也想過，他早就想好了答案：“願意啊。就算沒有和你的幾百年的回憶，我也是抱著以前的回憶過了好幾個一輩子了。”
    莫因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忍不住將頭埋進他的懷裏：“我當然願意和你在一起，我怎麽……怎麽可能會不想和你在一起呢？”
    長風把他的伴侶攬進懷裏，摸摸他的頭，安慰他說：“不要哭了，不要總是為了已經過去了、既定的事情，來讓現在難過，錯失現在該有的情緒。”
    莫因的腦袋還埋在長風的懷裏，聲音沉悶悶的：“那你說，現在我應該是什麽情緒？”
    長風笑了起來，“當然是開心啊！就在剛剛，我們正式在一起了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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