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吿在美國的地下城沒有具體目的地的溜達。
    她的具體的調研任務是觀察盡可能多的智能機器人工作的地點和正在進行的工作項目，以及與之相關的很多內容，並且進行查訪問和記錄。當然，這之中最核心的就是220t，但是目前還沒有能夠近距離接觸的權限，她就隻能在街上溜達了。
    時間一長，她就感覺到了很多不同的地方。明顯不同的就是這裏的建築風格，建築的布局也不大相同，街道也與家那邊是有差異的。但是大體上是差不多的，都是排排高樓，都是對空間的盡可能多的、盡可能高效的利用。
    向著地下城的穹頂看去，那上麵出現了很多變化的圖像，好像是某些東西的廣告。她高高拔起脖子，昂著腦袋看上麵顯示出的單詞。那大概是讓人買什麽東西的吧，畢竟天上還出現了很多禮盒的樣子。
    那是廣告！把廣告打在穹頂上，這還真是第一次看見。之前那會兒，上麵還沒有呢，隻是閃著些許的燈光，並沒有明確的文字和圖案。
    她看了看不同方向的穹頂。身後的t型門框機器人停在她的一側。
    穹頂在變換著顏色，那是很多不同的廣告，廣告的字體和滾動的方式都不一樣。
    可是，因為建築高度的關係，在街道上很多地方看不到其他的廣告，看不到穹頂全部展示出的信息。也因為地下城的高層建築十分的密集，考慮到在最下方行走的人們看不到上麵的內容，於是，穹頂被分割成了幾百個大小不等的片區，租給了不同公司或者是部門，以及個人。每個穹頂上的區域都可以在對應的下方街道固定的範圍內看清楚看完整。
    人們抬頭就能看到漫天的廣告，看到不同內容，總有一些東西在不斷進入人們的視線，偷偷溜進人們的腦中。他們看到了也不能說沒看到，不管是否喜歡。
    在穹頂上麵安裝的並不是一塊塊屏幕，而是並不密集的、相隔很遠的大塊ed燈塊組成的。當它們以最大亮度全部亮起來的時候，地下城的一切就是另一種樣子了。當初在試驗啟動的時候，嚐試亮起藍色的燈，模擬一下以往藍天的感覺。但是效果極其失敗，可以說那並不是模擬藍天，就隻是一整塊沒有生命的藍色而已，隻是藍色這個顏色，就像是電腦運行出現程序錯誤彈閃出的藍屏一樣，讓人看著很不爽，也很壓抑，甚至會很憤怒。
    這個“廣告板”的靈感來自一些人提出的“讓地下城再次擁有藍天”的文章或者期刊上，裏麵提到了一些技術，一些方法，一些暢想。崔旺寫的文章是其中之一。隻不過被一些能夠隨時嗅到金錢味道的人所看到，立刻就想到了在地下城穹頂上麵安裝能夠變換顏色的ed燈。這是他們早就想做的事情，一些大公司恨不得在藍天上打上他們的廣告，如果他們能控製雲的話，他們就這麽幹。現在地下城的“天”是人造的，那麽就有機會了，隻要燈塊變化的顏色夠多，夠快，遠遠看去，整個天就是一個巨大的電視屏幕，可以播放任何的畫麵，任何他們想讓民眾們看到的內容。
    那些燈的製造安裝成本非常低，在現代技術下都不是大問題，因為地球起航後的各地經濟不景氣，很多工人索要的工資也不高，所以地下城政府一開始就賺了不少的錢。
    個人或者集團租一塊穹頂區域要花好多錢。可如果僅僅是普通的一塊的話，那就不能達到廣告的作用，因為一塊區域對應的下方也隻有一塊區域，所以，就需要花更多的錢來租賃購買“區域移動”功能，其中包括移動的速度要收費，移動的位置要收費，移動是光的強弱要收費，這些費用都在各個不同的套餐裏麵，分了好幾個不同的租賃等次。隻要按照租購的金額進行支付套餐，那麽地下城所有的民眾就都會知道廣告的是什麽內容了。誰出門不看天呢？而且上麵還有日期和時間，在這樣沒有時間感的地下城，誰能出去的時候不抬頭看一眼時間呢？
    當時修建好還是在隔離協議生效時期，隔離計劃的存在讓廣告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全麵覆蓋一個地下城，如果需要更大範圍的或者是全國性流動的廣告，那就得在其他地下城換一種更加麻煩的廣告方式。其他的地下城還沒有這些東西，隻能通過傳統的方式進行廣告宣傳。
    這碩大的“廣告板”是在流浪病毒危機前兩個月才安裝完成的，租金的收益是相當不錯的。
    現在就很不一樣了，特殊時期為了節省各種開支費用，穹頂的燈就關閉了。
    有群眾總是擔心上麵的燈掉下來會砸死人。這是有具體的前因的。當初在安裝的時候掉下來一個燈片，重傷了一個人正在街上行走的人，直接切斷了那人的肩臂膀。那是駭人的一幕。他們還有其他的想法，有些人深刻感覺上麵出現那些東西讓人覺得很不爽，但是能怎麽樣呢？還是一遍又一遍播放著沒有聲音的畫麵給他們看。
    嚴吿喜歡天上有彩色，但不喜歡那種東西麵積過大，甚至是大一些都感覺不太舒服，像是有東西一直在頭頂上，一個不自然的東西在頭頂上。她很不適應。如果那東西像星星那樣閃一閃還行，但如果有了具體的顏色，具體的形狀，具體的別人想要告訴她的她不需要的東西，她就會非常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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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告就不應該在天上，而應該待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她是這麽想的。這麽想來的話，220t也並不是對地下城的所有進行了控製和幹預。
    在街道上走著，可以看到建造機器人正在修複道路、建築和基礎設施，又或者在掃垃圾，維護環境。更多的工作內容是人們之前遊行時造成的大麵積毀壞和破損，而有些是常年以來沒有人維護和處理的眾多自然破損等小問題。總體來說是對地下城整個係統和環境的檢查和維護。
    嚴吿向著一個施工地點走去。
    那塊地方並沒有被圍起來，隻是豎了幾個警告牌。說那是幾個是建造機器人在工作，不如說是維修維護機器人，它們也有著建造的模塊，但是主要職能不是幹那個的。機型是門框機器人和機器犬的改裝加裝版，還有本身就是特殊的建造機器人，擁有狹長的身軀，方便在狹小的狹窄的空間和特殊空間結構中進行工作。包括挖掘、運輸、排查、修複、填補、噴漆等等工作，它們都做得來，而且效率高、快速，對外造成的影響小。
    顯示屏機器人識別到了有人靠近，立刻轉向嚴吿的方向，顯示屏上顯示出了“正在施工，注意安全，請遠離”的字樣。是從英文，變換到中文的。
    嚴吿愣了一下，在這全部都abcd組成的看不懂的拚音中，出現了目前她見過的唯一的中文漢字。
    “220t？”
    嚴吿看著那個顯示方框樣子的顯示屏機器人，知道現在地下城一切智能化的運作是由220t控製的。這是希伯來特·勒維爾那些人說的。可，也或許不是呢？或許是附近有監控，監控的後麵有人，也或許是身後的t型門框機器人，是有人看到所以才改變了屏幕上的字嗎？
    嚴吿並沒有遠離，而是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問：“220t？是220t不？”
    施工地點還在嗡嗡作響，機器運作的聲音帶來了刺鼻的味道。顯示屏機器人沒有任何的回應，沒有轉動角度，肚子屏幕上顯示的字也沒有改變。
    嚴吿轉頭看了看高高的t型門框機器人，問它：“你裏麵是不是有人？”
    圖丫丫看到了嚴吿轉頭的問，她真想說“我就在這裏呀”！但是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看著小小餓的屏幕，她對著嚴吿說不出話。她們無法溝通。
    “沒有人，那你就是220t咯？”
    沒有別的動靜，就像是這些機器人不存在一樣，不會對人或者一些事情產生影響。
    嚴吿抽了抽鼻子，這裏的味道變得不好了起來。
    或許每個地下城都有其獨特的味道吧，這裏和家的味道不相同，很是不一樣。原因或許是因為一個在東半球一個在西半球吧，兩邊的地層中的土是不太一樣的緣故吧，這裏聞上去更冷一些。不知道空氣中這股說不清的味道是不是因為特效消毒劑大麵積噴灑的結果。
    嚴吿等了片刻，可還是沒有得到回應。機器人都呆呆的工作。可她總是感覺，它們一直在注意著自己，注視著自己，這種“注視”不像是帶有敵意的，更多是帶有求索、觀察的意味。
    “所以，沒有人在後麵，也不是220t控製著你們，你們就隻是程序咯？那你們能跟我說話嗎？”
    嚴吿圍著施工地點轉了轉。
    “你們有這麽厲害嗎？幹的來嗎？我得調查，你們能說話就說說話，我調查的就是你們，你們幾個的方方麵麵。”
    這些機器人都不理她。
    “行吧……”
    嚴吿拿出手機開始拍照，然後掏出小本子，寫上了這裏的大概情況。
    地下城每天都是黑夜，燈光日日常亮，時間久了會對時間產生錯覺，會失去時間感，進而影響精神和生物狀態。
    她來到顯示屏機器人跟前。顯示屏機器人很貼心得降低了亮度，屏幕上顯示的字樣不變。
    嚴吿又離著遠了一些，顯示屏機器人的亮度又有所回升，但是不似剛才那般的亮度了。
    她覺得好玩，就這麽來回玩了幾次，來來回回跑到近前又退到遠處，甚至是跑到歪一些的地方，顯示屏機器人的顯示亮度又有所不同的變化。看起來，這個顯示屏機器人能夠識別出人的遠近，尤其是對人眼能夠接受的柔和的視力程度，亮度隨著距離的遠近有著強弱的變化。
    她把這個也記下來了。
    嚴吿圍著顯示屏機器人轉圈看了看。這個家夥是個雙麵屏，正麵的屏幕很大，後麵的屏幕比較小，顯示著正在進行的程序，很多看不懂的數據一行一行被新生成的擠了上去。它本身是一個行走的小儲備庫。它的腦袋是一個紅綠燈，黃色的警示燈一閃一閃，紅綠燈沒有亮起。
    嚴吿第一次見顯示屏機器人，上麵漆著它的生產和工作參數。她瞅了瞅密密麻麻的字母和數字，字母拚起來不認識，數字看得出來像日期的一串，距離此時此刻很近。不知道是不是出廠日期。
    “我想知道這個地方……就是這個施工地點正在進行的施工項目，你能顯示出明確的數據嗎？你應該能聽見，光看見的話，你就出廠不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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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落，數據就出來了。
    屏幕的亮度又減弱了一些，整個屏幕上顯示出了該地點以施工目標為任務的整個工作過程的所有明細。剛剛顯示出來的時候就是中文了，包括施工開始的時間，工作時啟動的這些智能設備，細的部分包括智能設備所消耗的自身的電力和設備磨損，施工所需要的各種大小材料，甚至精確到了一個螺絲釘，這些所有的東西都有經濟明細。用到的所有材料的生產明細也都在裏麵包含著，需要點擊擴展顯示，還包括材料本身的生產成本和工廠利潤。除了基本的數據和必須的關聯數據之外，還有很多相關的雜七雜八的內容和項目。甚至還包括了心理方麵的，民眾舒適度方麵的，甚至還高到了美學和藝術方麵的數據內容。
    嚴吿看了前幾行，就知道為什麽它要降低亮度了，如果不降低亮度保持原樣，這樣看的話眼睛都要花了。這個顯示屏機器人對文字和背景的顏色處理和對比度處理是很人性化了，畫麵整體顯示非常柔和，如果是白底黑字，那就絕對會讓人眼花了，甚至長期閱覽，會因為視覺上的難受而引起眩暈和嘔吐等不適的症狀。
    嚴吿放下本，還是不記了，太多了。她拿出手機拍攝了照片，算是簡單了解了這裏的基本情況，在這個施工點上沒有多餘的材料浪費。她快速過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她明白，以她的知識儲備，如果有不對的地方，那也得花很長時間後才能發現。
    這樣來看，智能設備的效率是非常高的，它們之間省去了人工人幹活之間要進行了溝通、商議和計算。但是這始終是智能設備，沒有觸及到核心的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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