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激烈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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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弗洛伊德父親,桑德蘭·弗洛伊德。
    他剛才掙紮著醒了,這是極不容易的。他在病痛睡眠的周期之內掙紮著醒來,這種情況少有。可是掙紮,就像是他在現實當中掙紮著生活是一樣的,而且是更加多變,更加複雜的。噩夢,加深了他在危機時代那些年所遭受的痛苦,又反映在了他的夢中,進一步加深了他所需要的掙紮。
    他每當醒了的時候,就會清醒那麽一瞬間至幾分鍾。這個時候,距離他最近的不是現實,不是床板,不是牆壁,而是夢境和痛苦,疲憊和無力。
    他能做的,就是不自覺地回味之前最讓他記憶猶新的、最讓他痛苦折磨的怪異夢境。但是,隨後他就會忘記一點,又忘記一點,沒多大時間就會忘記大半,之後差不多全部忘記,隻剩下那種痛苦掙紮到遍體鱗傷的感受。
    他感覺他在泥潭裏,他在火焰裏,他更是在槍林彈雨之中。
    醒來,對於他來說,隻不過是又麵臨另一個噩夢罷了,不斷地一個接著一個。
    他有時候醒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地方,記憶混亂,一時間不認識這個地方,隻能縮在角落裏,或者大吼大叫,甚至是砸東西。但這種時候不多,這種不多和他認不出他的兒子的情況同樣的少。
    嚴重的時候,他就會認不出他的兒子,甚至以為對方是闖入者,要采取一些暴力驅逐的手段。因此,弗洛伊德也沒少挨打,每一次需要弗洛伊德費很大的勁才能讓他想起來這是在什麽地方,在什麽時間,現在是什麽情況。
    這是常態了。
    而這次的夢,桑德蘭·弗洛伊德在噩夢當中不斷的躲避著,躲避那些殺人的骷髏軍隊。他們,不!是它們!它們是邪惡的軍隊,它們穿梭在大地上,遊走在各大城市之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於是,他參加了反抗軍,他參加了很多次的反抗軍,可是每一次都是以慘烈結局告終。
    反抗軍根本贏不了,因為骷髏軍隊是打不死的,它們總是會死灰複燃,甚至是借屍還魂,說不定什麽時候,戰友死去了都不知道,其實身邊已經是骷髏軍的士兵了。它們做著暗中的破壞,破壞著反抗骷髏軍的大事業。
    桑德蘭因為擁有夢中“過硬”的軍事理論支撐,他擔任了一支反抗軍部隊的指揮官。在每一次的戰鬥中,因為敵人太過於強大,幾乎是鋪天蓋地,他每一次都是輸多勝少。戰友的陣亡,部隊被殲滅,他總是要忍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痛苦。
    下一次,他又成了一個普通人,並且大概記得上一次失敗帶來的巨大痛苦,然後就忘記了。
    這一次,桑德蘭·弗洛伊德在火焰山一般炙熱滾燙的環境中戰鬥,這個地方熱氣騰騰,所有能夠見到的地方全部都是紅色的、黃色的、白色的,全部都是讓人感覺酷熱的暑色。
    在這裏,他不停的流汗。這裏沒有陰涼之地,這裏沒有可以讓人涼爽的地方,就算在廢棄的建築之內,躲避著不知從哪裏射進來的陽光,依舊會是炎熱的。
    他什麽都看不清,眼前幾米都是熱浪滾滾,扭曲著遠方的光線。這個世界是波浪形的,所有的東西都是波浪形的,在動,在抖,在像蛇一樣蠕動,所有的東西都在燃燒,包括他自己也在冒著熱氣,冒著青煙。
    一個衣服著火的人從他的身邊快速跑過,像一團滑行的火球。
    “你要去哪裏?這裏發生了什麽!”
    那團火停了下來,對他說:“來了!它們來了!它們會燒掉一切的,快躲,快躲!”
    那團火跑遠了。
    桑德蘭·弗洛伊德的冒汗量又加大了,渾身都不舒服。他隻能跟著跑,也知道必須得跑,離開這裏。
    之後的他,繼續參加了這裏的反抗軍。這裏的反抗軍士兵每一個都是汗流浹背,身體上都是汙泥,汗水和空氣中的土粒灰塵相結合,搞得身上像是長了石塊一樣,不僅渾身難受,而且還阻礙行動,每動一下都困難無比。
    桑德蘭和這裏的骷髏軍打了交道。他發現它們變成了美式的裝備,這個印象還是有的。它們的穿著變得更加先進,身上的裝備更加精良,但是它們一個個都是幹瘦的骷髏臉,在這樣酷熱的環境中,它們的皮肉燃燒著,焚燒出陣陣的濃煙。
    如果它們靠近,滾滾而起的濃煙就是信號,當它們鋪天蓋地之時,那就是濃煙風暴席卷大地。在濃煙過後,大地上的一切全都被燒成了灰燼,在橙色的天空下,一片皆是狼藉,灰蒙蒙,霧沉沉。城市在遠方的也變成了殘燭一般,柔軟,融化,彎曲。
    他失敗了。
    濃煙滾過,他就失敗了。濃煙嗆的他無法呼吸,甚至無法咳嗽。他一直掙紮了很久才跑出濃煙的範圍。此時,他身後已經沒有人了。又一次的,再一次的,除了他以外,他的麾下所有人全部陷進了濃煙當中,或是死亡,或是異變。
    身體上的痛苦是真實的。
    猛烈的濃煙風暴一直向著天邊而去,向著那邊遮天蔽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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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看戰場,異變後的戰友開始放聲的狂笑,或者放聲的痛哭,詭異至極。而後他們的皮膚開始燃燒,火花閃過,火焰快速遍布了全身,當皮膚燃燒完之後,燒到肉裏就開始變成了滾滾的黑煙。
    異變後的人看到了還站在遠處的桑德蘭,它們向著桑德蘭舉起了武器,用習慣性的射擊動作瞄準他,然後毫不猶豫扣動了扳機。
    這又是桑德蘭·弗洛伊德的一次死亡,痛苦像是勒緊的漁網,分割著他的肉體。他不斷掙紮,不斷痛苦的嚎叫。這一切對他來說顯得平常,太平常。
    緊接著,失重又來了,他從高處墜下,不斷下落。
    他再次清楚的時候,他正在行星發動機八千米的高處機械地舉著錘子捶打著。
    之前的,他還記得,他參與了一場戰鬥,參與了好幾場戰鬥,是和裝備先進的骷髏軍作戰。他每一次都是慘敗,每一次都是慘敗。而後又忘了。
    他隻能一錘又一錘的打著,手上沒有其他的工具,隻有這一個錘子,也就僅剩下了敲打。
    在八千米的高度,這裏是寒冷的,這裏沒有雪,這裏沒有雲,雲在下方。寒冷像是刀子一般,從各個角度插進了他的身體,但是他隻是一個勁地捶打著,直到身體上布滿了冰霜,整個人變成了沒有血色的雪人,動作一下比一下更僵。
    桑德蘭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捶打,他知道,他是有理由的,但是具體到為什麽,他其實一點也不清楚,隻是一味地揮舞著手臂。他的身體本就勞累不堪,這一錘一錘打下去,胳膊像是被人掰斷了。
    他很快進入了下一個夢境。進入夢的方式,將他撕碎,然後在下一個夢的場景中在組合起來,這是痛苦的。
    下一個夢是寒冷的,他在一座行星發動機的腳下,四處都是屍體,還有一些奇特的像是野狼的野獸正在啃咬這些屍體。這裏寒冷刺骨,可他依舊在流汗,身上結了一層又一層的冰。
    他艱難地離開這裏,走了很久之後,他又看到了骷髏軍。它們的樣子又變了,裝備又變了,裝備像是冰雕,有坦克,有裝甲車,有飛機大炮,它們依舊在地麵上掃蕩著。
    他又一次加入了反抗軍,他覺得這次有希望。他就是這麽覺得。他的身體依舊在出汗,依舊在結冰,不論在什麽地方,他就是這樣的,痛苦,朦朧,煎熬。
    這個夢,伴隨著地震。這是另一個房間中傳來的說話聲和動靜,讓桑德蘭的夢中充滿了波動。因此,他看到的物體都是輕微、快速抖動的。天空,星辰,城市,行星發動機,骷髏軍……都是抖動的,大地的抖動更是厲害。
    這個夢很長,而且比較的穩定。他在夢中尋找自己的妻兒,走了很多的地方,問了很多的人,但是一無所獲。
    遭遇戰不可避免,他帶著剩下的士兵同骷髏軍作戰。過程是迅速的,甚至是沒有的。
    他贏了,贏得莫名其妙。在這寒冷無邊又黑暗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道光,隻看見在一小山的山頂上站著一個高大偉岸的人,山頂上插著一個巨大的旗幟,一個在這冰冷的色調裏十分鮮豔的紅旗。
    他看到後,就知道這次是他們勝利了。所有人都在慶祝,所有人都歡欣鼓舞。他加入了這個狂歡,這一刻,他身體上的痛苦都最小化了。
    但是他再一轉身看山頂,高大的人不見了,鮮豔的放光的溫暖的紅旗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麵和世界顏色一樣的黑藍旗幟,破損,像是骷髏軍打著的旗子,人也變成了一個矮小但是威嚴的骷髏王。
    桑德蘭預見大事不妙,轉身讓大家都撤的時候,身後的反抗軍士兵大多都躺在了地上,肢體不全。他們被暗算了。而暗算他們的,就是站在一旁的,已經被異變掉的人,他們皮膚不再燃燒,他們的皮膚變得無比冰冷,沒有血色,他們變得更像是鬼,不仔細看難以區分。
    他掙紮著,和他們死戰。
    但是,結果可想而知。
    他失敗了,失敗的很徹底。
    這就是他剛才最後的夢了。
    門打開之後,那股味道簡直難以描述,有汗臭味,有尿騷味,潮濕味,油味,酒味等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這是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味道。
    桑德蘭·弗洛伊德穿的少,上麵一個小背心,下麵一個短褲,很髒,光著腳,身體幹瘦幹瘦的,表情和神色就像是一個饑餓的僵屍,他更像是骷髏軍的一員。
    嚴告直接嚇得站了起來。桑德蘭就是向著她撲過去的,她不得不站起來,向著弗洛伊德的方向躲。
    桑德蘭抬起手指著嚴告,他努力開口,努力發音,可沒有出聲。
    “老爸?”
    弗洛伊德驚訝又疑惑地站了起來。他很納悶父親為什麽這麽突然就醒了,看起來勁頭十足。
    “你想要幹什麽呀?老爸?你應該好好休息。”
    弗洛伊德去扶父親。
    桑德蘭依舊是指著嚴告,臉上是痛苦又痛恨的表情。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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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洛伊德也覺得那股味道不好聞,想要去關門,但是看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情不對。他也很快明白了是這個樣子。
    桑德蘭開口是英文,一股無奈,滄桑,痛苦,悲愴的聲音,沙啞又撕裂。
    “叛徒!叛徒!你們都是叛徒,你們背叛了我們!你們辜負了我們的期望!你、你們!你們拋棄了理想!真、真是……真理,你們……你們……背叛了,背……”
    桑德蘭沒勁了,聲音越來越小,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瘦瘦的腿,顯著腳大,一下站不住了,開始向前倒去。
    嚴告沒戴耳機,也聽的明白“叛徒”這個詞的發音。她一步跨過去,幫著扶住桑德蘭。那股辛酸的味道直接衝到了她的鼻腔裏麵,讓她腦子犯渾。
    “幫我,抬進去,抬進去,你扶一下就好了,我以前……經常這麽幹!”
    弗洛伊德扛著桑德蘭進了裏屋,嚴告在後麵幫著抬著。
    裏屋的味道是真不好!
    這種味道讓嚴告這輩子都忘不了,這裏是那裏的濃縮版。
    桑德蘭·弗洛伊德抓住嚴告的手臂,眼神凶狠地說:“滾出我的家中,滾出去!滾……滾……”
    “好了,老爸,你冷靜一些,你需要休息,你這樣又要再次感染了!那是很糟的事!你不要胡說八道,這樣很嚇人的!”
    嚴告沒來得及再看看這屋子是啥樣,一股想要嘔吐的感覺衝了上來。她的胃不受她的控製,一股勁總是往上頂。她跑了出去,跑出了門去。
    在樓道中,這裏的空氣好了很多。
    外麵有一個孩子路過,看到了嚴告這副樣子,知道她是要吐了,這很常見。
    “嘿!嘿!嘿!不要在這吐,我可是警告你了,這裏我可是經常路過,你要是吐了,我會讓你吃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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