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裏麵聊天，說到了李一一的那個模型。
    雷元培說“李一一啊，你的那個有意思的點火程序，我看了，非常棒，聽說那是你四五年前的想法，呃不，是四五年前就做出來的，你可真行啊，但是就一個比較明顯的問題，運行的時候，也可以說是缺點吧，我相信你是知道的，南極發動機長時間運行甚至要比你的運行模型的損耗要更小。
    “你設計的點火運行程序最大的優勢，最大的好處就是，如果第一次轟擊小行星的精度不夠，可以在短時間內就進行第二次攻擊！但是這個器械的，這個巨型器械的消耗，就太大了，而且轉動角度是最方便的了，轟擊單個的小行星，應該不會有巨大的偏差，僅僅轉動噴口角度，就可以了。”
    聽上去，這個好像對李一一算是一個打擊，李一一一看人家說到正經點上，趁著這個機會和前輩老師也學學習，於是，就著這個問題，南極任務組展開了討論。戰鬥組負責查看各種設備，警戒周圍的安全情況。
    出了中國的地界，沒有什麽地方是安全的。
    車輛時快時慢，太陽從東邊落下，任務組的四個人經過嚴謹的學術探討後，現已經昏昏欲睡。距離他們出發，已經過去十個小時。
    後車轉來消息，要前車提防孩子武裝，這是互聯網上關於地麵上的眾多描述之一，也是最主要的描述，存在於多個歐洲國家當中。
    “收到。”
    朱芳轉身看了看打盹的四人，對戰鬥組的成員說“小心一些。”
    “明白。”
    兩小時後，車輛經過了多個殘破的城市，現在的這一座城市也不例外，看得出繁華，也看到了到處的坑坑窪窪、殘垣斷壁。這裏飄著小雪，有些地方可以看到有人生活過的痕跡，就在路邊，就在泥濘一些的雪中。
    朱芳察覺到了不對，對駕駛員說“這裏不對勁，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駕駛員給了油，又提了一些速。
    朱芳話音剛剛落下，前方道路的遠處和建築旁突然竄出來幾個人，那動作，那步態，笨拙中帶著堅定，一看他們就是要攔車。而且不是一個，從另一側的大樓的後麵又出來好幾個人，他們穿著很厚，有些人晃晃悠悠，有些人直接摔倒在地，但是他們依舊向著車輛而來。
    朱芳意識到不好，對後麵戰鬥組做了一個手勢，又拍了拍駕駛員的肩膀。駕駛員會意，加大馬力，衝著沒有被擋住的空隙加速衝了過去。
    這一個加速能量巨大，李一一他們還在打盹當中，一個猛的提勁兒，讓四個人立刻清醒了，心裏原本的不踏實也被放大。
    “哎怎麽了！”
    可是，在道路空餘的地方也突然竄出來了人，他們呈現一種攔截和包圍的狀態。
    “人！人！人！”朱芳叫道，同時也發現這些人似乎並不是某種武裝，而就是一個個的人。
    沒有地方可走了，隻能刹車！戰鬥組的人已經做好了製動的準備，但是任務組的人才剛剛清醒了一下，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呢。
    車輛緊急製動，巨大的慣性將剛剛清醒過來的四人向前拋去，整個人都飛了起來。王磊和陶愛夕反應迅速，極快調整了自己的身體姿態，將向前飛出去的四個人摟住了，避免他們的頭盔被撞裂。車內的八個人基本都向車前而去，龐風用腳勾住了座位的綁帶，兩手拉住了王磊和陶愛夕，避免了一堆人擠壓在一起。
    大型運載車的輪胎已經不動了，刹車閘噴出了熱煙，但是巨大的車身還在不斷向前滑去，車前揚起了積雪，車身傾斜。車輛向前滑行五十多米，在最後停下的那一刻，車上最後的一點點力量剛好碰到了從剛才站著就一動不動的人，就輕輕點了一下，那人就倒在了雪堆裏。
    車輛停下，這些人立刻圍了上去，站在車前幾米的地方，他們將腦袋抬得高高的看著車內。
    “怎麽了？怎麽了！”李一一慌忙爬起來，腦袋還是暈暈乎乎的。
    朱芳立刻下達指令，“戰鬥組進入戰備狀態！快！”
    王磊、龐風、陶愛夕立刻打開了戰鬥記錄儀，然後很快速得拿起了槍，檢查彈夾、上彈夾一氣嗬成。
    朱芳將車載武器係統全麵啟動後，和眾人說“低下身，低下身。”
    “外麵是什麽人？怎麽回事啊？”老何問。
    車內十分緊張，外麵的聲音聽不清，但是外麵一定是有聲音的，首先排除了槍聲。戰鬥組立刻查看了情況，發現圍在車前的這些人沒有太大的威脅，他們的身上沒有武器，頂多是一個木棍或者鐵棍。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更大的威脅存在。
    李一一微微直起身子，往下看了看，說“哎，他們舉著牌子！”
    片刻之後，情況清楚了。外麵這些人舉著的牌子上麵寫著“食物”二字，而且是用六種語言書寫的，中文的“食物”兩個字也在上麵寫著，按照當下的情況來看，他們確實是攔截要食物的，劫車，這本身就是一種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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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要吃的。”陶愛夕和大夥說。
    王磊將這個情況報告給了後車，讓後車繞道而行，在離開城市後再想辦法匯合。
    外麵的這幾個人早就等著這一天了，終於有車輛來，他們是不會放過的。他們用棍子等器具拍打著車身，因為身體極度疲弱，根本就使不出力氣，所以拍打的聲音不高。他們用身子擋在車前是最方便的，如果真的車輛不停，大不了就是一個死，他們已經受夠折磨了，人也變得不像是人，他們有些人僅露在外麵的麵目，就像是惡魔一樣的醜陋，顯著恐怖又猥瑣。
    駕駛員做了一個“沒有”的動作，做了好幾次，但是外麵的人不為所動，依舊有氣無力地舉著牌子，寸步不讓，這次不僅僅是舉起了“食物”的牌子，而且在後麵還舉起了“藥品”的牌子，有漢字，漢字獨占的一個牌子，寫得很大。
    王磊說“看樣子，要不到吃的，他們是不會動的，這些人也可憐啊。”
    李一一說“我們下去把他們都趕走？”
    朱芳說“胡來！不能下車，隻要空氣有接觸，之前的消殺就白瞎了，王磊說的對，要不到的吃的，他們不會走的，這種情況我們沒有遇到過，我們做了很多的戰鬥預想，但是沒有想到是這樣的。”
    “那怎麽辦？”
    朱芳想了想，說“不能再拖了，拖下去對我們不利，我們不知道這地方具體有什麽勢力，還是盡早離開，給他們一點食物。”
    龐風說“可我們帶著的也不多，沒有多少冗餘，他們這麽多人，那要給多少啊？他們絕對不是餓了一天兩天了，若真給了，我們不見得能全身而退，他們會要更多的。”
    李一一心裏不是滋味，現在地麵上都什麽樣子了，竟然還有這麽多的人在地麵上居住，他們的生存物資從哪裏來？他們的供熱取暖問題是怎麽解決的？電力呢？這些和他們的生存息息相關的問題要怎麽解決呢？這些人不是老人，這些人裏麵沒有老人，看上去他們都很年輕。
    他愣神間才想起來，其他國家，其他地方都是有抽簽製的，他總是忘記這件事。這些人都是當時沒有中簽的人，或者是沒有中簽的人的後代。
    朱芳說“給的不用多，我們將食物投放到車輛一側，如果他們撿了，讓開了部分的道路，那我們就從缺口直接衝過去。”
    老何說“如果不讓呢？壓過去啊？”
    是啊，如果他們不讓呢？真的要壓過去嗎？
    “試試吧，我們不能在這個地方耽擱下去，多一秒就會多更多的危險，多出更多的不確定性。”朱芳這麽說著，已經在做了。她將壓縮食物拿了出來，讓其餘的人做好迎接意外的準備，“其餘人回到座位上坐好，綁上安全扣！”
    王磊拿著幾個塑封袋的食物，還拿了一個小箱子，做了各種各樣的示意，意思是說食物不多了，就這個幾個，我們現在就給你們扔出去。
    周圍人隻有在看到王磊手中的食物的時候才會有反應，車前的這些人才像是活人，其餘的時候就是木訥的、不為所動的、甚至是已經死亡的，他們腳下一寸都沒有挪動，隻是看到有吃的時候，才會將腳往前挪一下。他們的眼睛裏麵已經充滿了渴望。
    王磊一瞧，覺得有戲。
    “我看行！試試吧，投得遠一些！”
    朱芳將幾個食物按次序放入了投擲口。這個投擲口本來是投放手雷的，可以投擲發射到很遠的地方，遠近高低都可以調整。接下來由陶愛夕操作，她看看車周圍的人，選定了遠處的幾個地點，計算了一下，配合著王磊在前麵比比劃劃，將幾包食物投射了出去。
    這一下很管用，本來車前有幾個人是不動地方的，臉上有渴望和猶豫，但是有一個人開始去撿食物，那後麵的就是爭搶，王磊做了一個沒了的手勢，指了指投出去的地方。
    這下，他們大部分人開始向著投放的地方跑去，跑動的姿勢很怪異。
    “有空了！快走！”朱芳說。
    這位可是高級駕駛員，穿著隔離服也不影響他行雲流水的操作。車身一個猛動，高強度起步，車輪在原地猛轉，卷起了泥雪，大型運載車的外車身叮叮當當一直響動，車輛向前跳出。
    前方並不能完全走過一個車身的寬度。車前邊上的人剛離開一步，他看到車子要走，他又回了一步，這下車輛的寬度就嚴重不夠了。有些人看到車子要走並沒有理會，他們還在去撿食物的路上，另一部分人就回身了，想要再次逼停運載車，可是被突然卷起的泥雪擋住了去路。
    駕駛員控製車輛向著一旁的建築撞去，起碼是躲過了人，人和物，必須撞一個才能過去。
    好在建築並沒有那麽結實，撞塌了一部分，運載車立刻衝了出去，伴隨著劇烈的顛簸。然後車輛轉向，駛上了大路。後麵的人追了兩步，然後又去搶食物去了。
    眾人鬆了一口氣。
    “以後走大路，盡量能看清更多的地方。”朱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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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這破敗的城市之後，駛進了荒涼之地，老何感慨道“這世事無常啊，那麽多人，就隻能在地麵上，唉……”
    朱芳檢查了車輛和設備數據後，說“不要被這件事影響了心神，這種小股的人群在地麵上是常在的，可見一些武裝力量在地麵上也是常在的，我們以後要小心了。”
    李一一說“那，他們的國家不給他們吃的嗎？不是說什麽智能化嗎？一點吃的都給不出來？不能吧？”
    雷元培輕輕拍了拍李一一的腿，說“這就不是我們要操心的了，他們怎麽樣那是他們的事，智能不智能的，我們走著瞧就好了，咱們現在就不差。”
    一群饑餓的難民攔截運載車要食物，這件事對車內眾人多多少少還是有影響的。
    後麵的一小段路程沒見異常，也能看到個別的地麵機器在運作，應該是智能設備在操控巨型器械運轉，大家就剛才發生的事情說道了說道，憋在心裏也不舒服。陶愛夕有一句感歎，讓大家印象深刻。
    “哼，沒辦法，人各有命，放四五百年以前，這一片可都是我們的領土，或許放今天，他們也就不用受這個苦了。”
    這些在當今毋庸置疑了。
    王至誌說“哈哈，你這話要是讓我大爺爺聽到了，他肯定跟你急。”
    陶愛夕的眼神裏麵閃過了對王至誌大爺爺的輕蔑，“他不信。”
    “對，他根本就不相信我們以前擁有廣闊廣袤的土地疆域，他就相信我們自古以來就積貧積弱，土地小，人也差，就是本世紀初的那些，這方麵我還真有興趣去了解了一下，二零零零年上二十年和下二十年，這半個世紀，那曆史文化場上可是亂七八糟的，搞什麽洋奴哲學，什麽什麽萬物發源於西方，什麽這個耶穌那個瑪利亞的，在各領域受到周邊國家文化輸出的影響，其實我也理解我大爺爺，就那幾代人，我其實還挺能理解他們為什麽那麽堅定的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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