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說啊，我和你一起去縣城買文具。”嶽天弘懊惱道。
    當設計師的都不缺錢，嶽天弘也能眼睛不眨拿出錢來給孩子買禮物。
    其他人也一樣，胖子甚至已經開始組織大家一起去縣城。
    秦楓連忙打住：“有這些就夠了，你們想花錢就等下一次，我們還要在這裏留很久。”
    胖子這才打消了念頭。
    他半個身體鑽進車廂裏，搬下來一塊大黑板，上麵還捆了好幾個粉筆。
    “嗯？你買這個幹什麽？”
    秦楓說：“去都去了，順便給孩子們當老師，我數學成績也不錯的。”
    胖子摸著下巴：“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我高考物理滿分。”
    嶽天弘捶了他一下：“騙人，你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績？”
    前幾年通訊比現在落後，77年高考的人，許多隻知道自己考沒考上，並不知道自己的分數。
    胖子梗著脖子說：“我估分了，物理估出滿分，不行嗎？”
    嶽天弘沒好氣道：“行，你物理滿分，你真厲害。”
    崔時宜舉起手：“我可以教英語。”
    又有人舉手：“我語文成績不錯，我也能給孩子們當老師。”
    幾門課就這麽被人瓜分完，第二天一早，項目組裏有將近一半的人都跟著秦楓再次來到家屬村。
    課外書和文具被搬下來時，孩子們的歡呼聲差點把村子掀翻。
    黑板被架在村子裏唯一一棵樹下，孩子在黑板前盤腿坐下，講究些的屁股底下墊一塊布，不講究的直接席地而坐。
    數學課被嶽天弘搶走了，秦楓無所事事，他閑不住，從背包裏翻出筆記本，坐在孩子們後麵畫圖。
    崔時宜坐到他旁邊，忍不住偷瞄筆記本上的內容。
    “這是公路？”
    秦楓說：“鐵路。”
    崔時宜更加詫異：“這附近要建鐵路？”
    “不是。”秦楓搖頭：“暫時還沒規劃，我自己隨便設計著玩。”
    崔時宜又看了筆記本幾眼，如果秦楓畫的是建築設計圖，她厚著臉皮也要借過來參詳，既然是鐵路設計圖，她借來了也看不懂。
    隻是她依然對秦楓的意圖很好奇。
    秦楓翻了頁，在空白頁把周圍幾個城市的大致位置標出來，再畫一條線代表鐵路，把幾個城市串在一起。
    “工人鎮立項之初就已經包含了公路的規劃，屆時將會有一條公路連通油田、工人鎮和雅縣縣城。”
    崔時宜點點頭，她當然也知道。
    “但是。”秦楓一個轉折：“隻有一條公路，沒法讓這些地區發展起來。”
    想要富先修路，但對於偏遠地區來說，隻有一條公路遠遠不夠。
    鐵路，必須有鐵路。
    不僅是鐵路，秦楓腦子裏還有更多能夠幫助工人鎮創收的項目，隻是目前來說無法實現。
    聽秦楓說了一大堆，崔時宜哪怕從小長在大城市，此時腦子也有點暈。
    其他閑著的同誌早在崔時宜問問題時就湊了過來，他們聽得更是雲裏霧裏。
    “秦工，所以你提前做準備，是打算在將來有規劃時，爭取鐵路的設計權嗎？”
    秦楓又是搖頭：“怎麽可能，我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規劃，更不知道規劃後會交給哪個單位設計。”
    他坐在這裏畫設計圖，單純隻是因為閑著沒事做。
    “還不是因為你們搶了我的課，我閑得慌啊，昨晚睡得好，精神不錯，大好時光難道坐著發呆嗎？”
    這個理由，還真是讓大家沒法反駁。
    崔時宜默默記在心裏，以後自己遇到這種閑暇時光，也可以用來畫圖。
    中午飯依然在村子裏吃，下午繼續上課，上語文課時，不僅孩子，不少大人也跑過來學字。
    夕陽西下，一支車隊開到村子門口。
    村長氣如洪鍾地吆喝：“縣城裏來人了，要買東西的趕緊。”
    孩子們依然坐在樹下，大人紛紛起身拍拍屁股往家裏跑，他們要回去拿錢買生活用品。
    “這怎麽回事？”胖子問。
    村長見自己的兒媳婦已經往家裏跑，便不緊不慢地繼續坐著。
    “這是縣裏的商人，他們偶爾會到戈壁灘一些村子裏收貨，經過我們這裏也會停下來，賣一些生活用品給我們，也從我們這裏收走一些瓜果。”
    說話間，車隊的人已經在地上鋪開布，把商品往上擺，基本是牙膏牙刷等生活用品，還有鹽巴之類的調味品。
    攤子一鋪開，立即被人圍住挑挑揀揀。
    這時，油田的貨車也來了，建築院的大家自覺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秦楓站起來說：“上午在村裏逛了一圈，好像掉了一支鋼筆，我去找找，很快回來。”
    不等人回答，他就走進村裏，很快見不到蹤影。
    身後有人跟著他，到了偏僻的地方，秦楓才轉過身，那人也定住腳步。
    秦楓壓低聲音說：“林忠祥，你怎麽會來這裏？”
    林忠祥扯下麵巾，微微一笑；“我們就見過一麵，你居然還記得我的樣子。”
    秦楓心說之前可是手裏握著槍和你見麵的，還要一直盯著擔心自己脖子被擰斷，可不就印象深刻了。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我以為你另外找個地方隱居了，還是說，你跑疆省來隱居了？”
    林忠祥搖頭：“我這一趟，是專門來找你的。”
    “找我？”
    秦楓很詫異，他這時才發現林忠祥眼底帶著烏青，臉頰凹陷，比上次見麵時瘦了許多。
    林忠祥知道秦楓時間不多，他長話短說。
    “那天你走了以後，我躲起來，果然發現毒蛇去找我了，我覺得事情不妙，所以偷偷回了一趟港城。”
    他頓了頓，眼裏染上恨意：“我老婆孩子的墳被人挖了，他們的骨灰不知所蹤。”
    當初假死逃離鴻興，林忠祥連錢都不敢多帶，更加沒法帶走老婆孩子的骨灰。
    他原想著等風頭過了，找個人假扮他的親戚，把他自己和老婆孩子的墳一起遷回內地。
    一陣風卷過帶起黃沙，林忠祥把頭巾戴好，再次注視秦楓。
    “一定是毒蛇幹的，我知道你在查毒蛇，我可以幫你。”
    秦楓低聲說：“這條線上有不少人見過你，你摻和進來容易暴露。”
    “無所謂。”林忠祥說得雲淡風輕：“我要找回我老婆孩子的骨灰，就算是死也無所謂。”